三月话情

姐姐

2025-03-31  本文已影响0人  晴天海海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我站在公司门口,最后一次回望大门,还有里面的几栋大楼,姐姐没有出来送我,她只和其他同事一样,送我到办公楼门口,对我说:“保重!”

我和每个人拥抱告别,除了姐姐。她是我们部门唯一的女生,但除了男女有别,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她伸出拳头,与我碰拳。

坐上车,我把姐姐送的那根橡树枝安顿好,打量着它,和它说起话来:“姐姐为什么把你送给我呢?”

那是从她桌子上的橡树盆栽里剪下来的,她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把那树枝插进去,说:“离职礼物,经常换水就行。”

我想起来,那盆栽是我送给她的。两年前,她因为生病休了三个月病假,回来复工时我送的“复工礼物”。她说:“等它长好了,就剪一枝给你算作回礼。”

原来这是在信守诺言。可是,她还有一个诺言没有遵守。姐姐曾说过,如果我离职,她一定会为我哭泣。

姐姐重情义,部门里谁离开她都会哭。第一个同事江久离职时,她哭得稀里哗啦。江久是要与他的女友结婚,搬去另一个城市。

“姐姐,没想到你这么看重江久呀!”我说。

“哎,我也不知道,就是舍不得罢了。”

“那我要是离职,你会不会为我哭?” 我调皮,那时候,在我眼里,她还只是我的姐姐。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跟江久同事五年了。我才认识你半年,你就让我为你哭?”

我撅着嘴,不服气:“你就看在就我这么嘴甜叫你姐姐的份上,都不能为我哭吗?”

“行,我为你哭。不过,你最好还是别走。”姐姐说。

公司情况越来越差,同事们接二连三离职。每次有人说要走,姐姐都低着头,把笔尖用力戳在笔记本上,我就会看见两颗泪珠掉下来,落在笔记本上,盖住她刚刚戳过的那个点,“啪”,“啪”。

我会对她说:“姐姐,别那么难过嘛,不是还有我嘛!”

她头也不抬,抽着鼻子说:“你可别走,真别走。”

但是我说我要走的时候,她没有哭,只说:“走吧,你得回去。”

我和姐姐逐渐地亲密无间,是因为有人离开了, 座位被调整,我搬到了姐姐旁边。我是个话唠,一个小时不说话就憋得难受,同事说我是“为了说话而出生的”。我右边没有人,便只能跟走边的姐姐说话。

什么话都说。

比如周末看了什么电影,买了什么衣服,新鞋子怎么样;比如哪个部门的谁谁谁怎么那么讨人嫌,领导怎么可以那样欺负人;比如怎么健身才能保持匀称的身材等等。

我爱开玩笑,姐姐的笑点很低,我随便说点什么,她都能被逗乐。她笑起来很好看,嘴唇弯弯,眼睛弯弯,声音却明快爽朗,哈哈哈哈。

我会向姐姐撒娇:“姐姐,快夸夸我吧,我这件事是不是干得特别漂亮?”

她会瞟我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电脑一本正经地说:“很好,很漂亮。”

“我的好姐姐,能不能有点诚意呀,一点灵魂都没有。”

她的敷衍被我戳穿,满脸通红:“你知道我不会表达。”

她的诚实也很可爱。

车子绕过路边的除雪工具,那里也有我和姐姐的回忆。

去年冬天下了暴雪,整个厂区被厚厚的大雪覆盖。领导为了显示我们支持部门的职能,要大家去扫雪。

姐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没有手套。我把手套给她。

“那你呢?”

“我没事,你不能冻着。”

“还是别了,免得别的同事妒忌。”

“就你一个女生,谁会妒忌你呀?”

“那你再去弄副手套来,操作工的那种尼龙手套也行。”

她戴着我的棉手套,推铲子推得嘻嘻哈哈。

“姐姐你高兴啥?”

“好玩呀!”别人怨声载道,她玩得欢天喜地,说是多亏了我的手套。

作为感谢,她请问我喝咖啡。闻着那甜甜的摩卡香,我虽然手冻得发痒,心里却是无比温暖。

圣诞节那天,下班回家路上我给她送了一副手套。她很喜欢。

“就我有吗?”

“不然呢?”

“其他人怎么办?”

“都是男人,要什么手套。”

“我怎么觉得我是女版的贾宝玉?”

“那我就是男版的林黛玉咯?”

“你这么结实,应该是薛宝钗!”

我笑得差点出了眼泪:“这一天,就靠你来给我添点笑容了!”

“是嘛!那你周末不会想我吧?”她开玩笑。

“会的,想你了我就给你打电话。”我也开玩笑。

“那我先把你拉黑。”她说着在手机上比划。

周末,我真的想念姐姐了。

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爸爸进了ICU,让我回老家。爸爸躺在病床上,看不出哪里有病痛,上次见面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躺在那里。

我想念姐姐,她母亲前年走了,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她一定很难过。我该怎么办?

我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她没有把我拉黑。

“姐姐,我想你了。”

“这种事可别瞎开玩笑呀。”

“没有开玩笑,姐姐。要是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啊。”

我跟她说爸爸的事,她跟我说她母亲的事。她说:“尽全力去照顾爸爸。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别留遗憾。要录音,记下爸爸的声音。”

爸爸过了危险期后,我回公司,对姐姐说我要走了。

她怔怔地点头:“嗯,走吧,该走的。”

“姐姐,你怎么不留我?”

“你爸爸需要你。”

“我需要你,姐姐,”我说,“我……”

姐姐没有让我说完,便插嘴道:“你会挺过去的,你会很好的。”

“我会想念你的。不可以等我吗?” 我终于说出口。

“不可以,”她很坚决,“我只是你的姐姐,就只是姐姐,而非其他。”

“不,不要你只是姐姐,我要称呼你的名字,娜娜。”

她抬头:“时间不等人,时间也是良药。相信我,你会好好的的。”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公司大陆:“再见了,我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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