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2-5

    助理说来了一个有点特别的客户。他就在我的面前，不只有点特别。他的头发已经稀疏了，黑白相间地卷缩在一起就像一个，嗯…鸟巢？就是在老纪录片里看见的那种？他走近我的诊疗桌，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办。

    “您就舒服地坐下就好！”我起身恭敬地示意他。

    他频点着头，“好，好好”地慢慢坐了下来，脸上一笑就多了许多皱纹，额头上有皱纹的地方平静下来时与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就像是贴了透明胶带，平滑但也没有生气。鼻根下方的两侧有泪水没完全干的痕迹。

    “您哪里不舒服吗？呃…您好像流了眼泪！”

    “哦…”他这才用手去拭眼泪，“啊，你不说我倒真没发现，估计是刚进这楼，灯光明晃晃地弄得这眼泪就自己流出来了吧？你看我，平时就住在森林里，进了城多少有些不习惯，医生您别见笑啊！”他说得有点激动，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了。他又用指头用力去把眼泪都擦掉，可是指头太粗糙，又把眼袋那边的皮肤拉出了一条浅浅的划痕。

    “大爷大爷，没事没事，您放轻松，我就是怕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问一下”我赶忙给他递了张柔软的纸巾，“您先喝口水，我们慢慢说”。我又急忙把装水的杯子双手递给他。

    他拿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算平静了下来。

    “医生，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粗人什么都不太懂，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您别介意啊”

    “您可别这么说，我才是对森林什么的完全不了解呢，那我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年轻了”我笑嘻嘻地说着，他看了我两秒，才微微点头，嘴角也才第一次扬了起来。

    我看他适应了下来，才问到：“您从森林区过来，一路上都还顺利吗？”

  他闭上眼睛，像是极认真地去感受整个身体，“都挺顺利的，就是头有点晕，身体也觉得不太有劲似的！”

    “你是不是经过了一个地面上有安检字样的电子通道？”我问。

    “哦，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医生？”

    “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个通道有特殊的检验手段，您现在身体的不适感就与这有关，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回家正常吃饭睡觉，明早这些症状就会自动消失的。”

    他从森林区过来，肯定会经过那个检验口，这种检验口只在地面的透明电子屏上出现引导的字样，两边连实体围挡都没有（激光探测器早已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更严格的密网），看似随随便便，却功能强大，各种看不了摸不着的探测仪会对经过的每一个生命体体表和身体内部各种器官、组织所携带的寄生虫、细菌等都一一检验一遍，发现任何异样就会启动自动拦截系统，绝对不能放行。这套系统副作用也不小，估计得半年时间才能使其造成的危害完全消化，不过能感知到的不适倒是半天时间就消失了。

    虽然这套系统有这样的副作用，可是因为都用在城市区外围监控， 效果又极其出众，所以政府并没有任何要改进的念头。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因为长期室外劳作而黑亮又布满皱纹的老人，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到了那些在城市居住区外围的我不认识的世界和人们。他们是怎么生活的，遭受着什么又有着什么，我无法亲身了解体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