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三)

2020-05-04  本文已影响0人  土不疋虫

一个人的成长,每一个阶段都是这个个体的第一次经历。做父母也是一样。孩子婴幼时期,刚刚为人父母缺乏经验,没等手忙脚乱过来,孩子已经步入童年,父母又得应接不暇地去应对,稍微积累了一点经验之后孩子到了少年,父母发现精力有些气短,到了青少年,可能会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接踵而至,父母总是处于疲于应付的状态。

【少年的瑕疵——求全责备】

儿子的少年基本上风调雨顺,我们所选择居住的社区是没有多少“内忧外攀”压力的地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选择在这个地区居住的家长多半在教育上有相似的理念。学校不会给家长额外压力,家长之间没有互相攀比,家长对孩子没有好高骛远的期望。孩子的成长处在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环境中。

简单清净的环境

不时遇到想搬进来的家长打听社区情况,有没有中文班、画画班、钢琴班、游泳班、这班那班的一通问,我只好淡然一笑,说,不好意思从没打听过,不知道有没有。

对方惊讶道:啊?那你不让孩子学中文吗?不学钢琴吗?

我听了更无奈了:中文,如果孩子想学我可以教。同样,钢琴,孩子想学吗?不想学,那你会吗?不会,那你拿什么去影响孩子让他去学呢?

对方听了也是无语,可能心中感叹“道不同不相为谋”,自觉也就高大上起来,遂打消搬来的念头。我也清楚,高品质的生活方式,简单清净的环境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得到的。

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不会压抑,自然阳光。尽管我知道家长对孩子教育的一个很大的误区就是望子成龙,对孩子的期望过高,时常提醒自己远离这一误区,可是还是避免不了认知上的缺失。

儿子六岁时,有一次我们开车路过一个公园,发现里面新修了一个山地车的赛车场。一周后,我问儿子想不想去骑自行车,儿子一副畏难情绪。我知道那里大孩子挺多,还有年轻人也在那里上蹿下跳,但是在我的鼓动下他还是勉强同意了。

山地车的赛车场

这个山地车场有一个个土堆,上上下下、高高低低绕成一个像足球场大小的环形车道。每个土堆不是馒头一样的土包,而是像斜拉桥的悬索急上急下,犹如金门大桥被埋在土里。车速快了似乎能飞一样,忽上忽下地兜圈,土堆看上去不高,如果速度不快,应该没啥挺容易的。

可是儿子一开始不敢骑,因为自行车的出发点是一个高坡,冲下去很陡,他觉得很害怕。任凭我如何鼓励,他就是不肯,像第一次学游泳不敢入水的孩子,教练恨不得一脚踹下水。

那不从这个高坡起始,从低一点儿开始吧。儿子听从了,倒是不害怕了,可是速度不够,冲不了多远。儿子硬着头皮再回高坡,这下知道高坡出发是有道理的。他总算克服了心理障碍,一开始骑一圈下来很费劲,两三圈后自如了,十圈下来,儿子脸红扑扑的骑不动了。

我说,啊,这就骑不动了,有啥累的?看我的!

带着满脸的不屑,我亲自提落着自行车就冲了下去——

这下打脸咯,第一个坡就差点没冲过去,别看土堆不高可是斜面很陡,一下就把出发点的势能给耗光了。第二个坡还要高一些,已经完全没有了动力,两脚猛踩加速也来不及,前轮还没够到坡顶,脚蹬早已踩不动,只有任凭自行车倒滑,险些没能站住。失败!结结实实,彻彻底底!

这才发现整个车道看着没啥,速度快了不敢,速度慢了不行,其实还是很难的。对成年人来说都并不容易,何况一个六岁的孩子!而我在儿子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后仍不满足,期望值不停地加码,是不是该问问自己心智还健全吗?端直,我觉得自己老了,不是因为体力,而是这张脸!因为脸老了总是没地方搁的。

我扶起自行车推着往起点回,一路上不敢看儿子,感觉他站在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心里准备着他奚落的眼神。

没想到他已经在起点的坡下平静地等着我,一脸关切的神情,似乎在问,还行吧?

唉,我又把大人的复杂加到孩子的单纯上,显得如此的狭隘不堪,甚至是一种复杂到龌龊,简直让人更加无地自容!

【成长的烦恼——逆反期】

多数父母对逆反期中的孩子有种不可言状的束手无策。虽然父母在青春期经历过逆反,但是从奴隶到将军角色的反转,仍然是人生中的头一遭。

我自己逆反的时候是在高中的三年,表现是不愿和父母交流觉得他们什么都说的不对。好在我的母亲善于交流,我和她还能说说话,和父亲基本无话可说。于是父亲想了解我的情况是要靠母亲“传达”的。

逆反期是上帝赐给人类成长的礼物,是小人成长到一个阶段,大脑开始独立思考上帝赠予的思辨能力。那上帝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往远了说,是上帝让人类有机会自我否定,以便进步;往近了说,就是为了孩子个性独立,以便将来生活自立。

如果看清这一点,父母就懂得逆反不可避免也无需避免,逆反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逆反越早说明思辨能力发展越早。就怕家长单纯地理解逆反就是对长辈的一种冒犯,处理问题自己首先带着情绪,这样极易影响到孩子的情绪,以及他以后的处事方式。

因为逆反就是对现状的反叛,这个现状对孩子来说就是他所成长的家庭环境和所接触的学校环境,无论这个现状的物质条件是优是劣,亲情关系的是好是坏。所以,穷人子女也会“革命”,富家子弟也能“造反”。

对现状的反叛

儿子在初中最后一年的时候进入逆反期。

在他逆反情绪出现时,我多半会说我看问题的角度是什么,做出的判断基于哪些信息。同时也分析我认为的,他看问题的角度是什么,做出的判断的依据有哪些。在观点不一致时是哪些信息了解不对称,或同样信息理解不对称。我会承认,有些信息父母没法掌握,比如学校里的、老师的、同学的,有些信息他也不拥有,因为那是我们成长的文化背景和受教育积累起来的知识。

儿子多半不会和我争论,只是默默地听着……渐渐地我看不出他再有逆反情绪了。

我一度自得地以为,儿子的逆反来的早去得快,是我懂交流讲道理的结果;我曾一度认为,儿子和我无话不说,甚至是能谈论起他的女友,是父子之间保持的那种相互尊重的原因。我也曾一度认为,在孩子青春期能仍保持良好的沟通,就是教育的成功。

但是几年之后儿子进入大学,第一年的每个假期在接他回家或者送他返校的路上,我们总像阔别已久的朋友那样交流,谈到很多个人的想法和思考,有哲学,有人生,有社会,有科技,也有情感,把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填塞得满满。

这一年间他似乎一下成熟了很多,我很好奇他有这么多的思考,问他这些思想是哪儿来的。

儿子回答说,是高中四年,在他心里的。

我说:高中时功课那么紧,你每天都要两三点才能睡,哪有时间思考?

他哽咽地反问道:你以为,我到深夜不睡,就是在做作业吗?

思想的陪伴

我才发现其实他的逆反高中时并没有消失,只是他把逆反埋在了心里,可能还是由于父亲强势的缘故,他没有表露而已。我已经无从探究那四年在寂静的深夜,他的思考是孤独,是委屈,是迷茫,还是振奋。可是我却深知我还是错过了给予他心灵深处思想的陪伴……

【恋爱—审美的代沟】

十二年级时,在一个女生的主动攻势下,儿子开始谈恋爱了。过了一段时间,父母都察觉到了青春的萌动。似乎儿子并没有想隐瞒,于是“通过”妈妈告诉了爸爸(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句话颇有道理)。

为了打消儿子的顾虑,我找到机会和他聊了起来。我说,恋爱其实是很美好的经历,人生的某个阶段应该是必不可少,如果可以早点儿经历也许更好。第一个肯定不是最后一个。于是我给他讲了个瓜地里挑西瓜的数学理论(据说谈论数学,读者多半会瞌睡,故此处略去300字)……进入热恋以后,两个人可是更多的是想整天相伴的时间越长越好,这就会占用其它时间,所以谈恋爱其实不难,挑战的是你的时间管理能力,如何处理好这个期间的时间分配,既能有利于两人的感情,又有利于其它方面素质的提高,才是真正的难点。

时间管理

儿子点头说:知道,所以一年前就没有开始,因为那时要准备大学申请。

我说,你小子可以嘛!熬了一年了!那人家等了你一年?

嗯!

好吧,说明你还挺有吸引力,也能控制好的,我肯定支持你!

之后,儿子的恋爱从地下转正了。

虽然他能把自己的房间,壁橱,书桌整理的井井有条,牙具的摆放有自己的要求,以至于别人动了什么东西他都能察觉,可是儿子画画没有灵感,我一直对他的审美表示怀疑。在见到这个女朋友后,我更加像发现真理一样觉得审美观不会遗传。什么儿子想找像母亲的女友,女儿想找像爸爸的男友,全是比埃丝。

我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但是似乎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脸的无动于衷。为了弄清楚他真实的想法,我带他到梅西店里试衣室,一左一右把持着出口,这样进进出出的顾客变成了一道道的上中下的选择题。过来一个顾客,我就嘴角里挤出一句话,这个怎么样?还可以哦!

儿子说,Hmm, it’s ok.

还是被人家听到,察觉我们在议论什么,看看我俩,可能心里嘀咕,讲话要离这么远吗?

我赶紧压低声音,对儿子隔空喊话说:说中文,说中文!我俩能相视会心的一笑。

选择题虽多,但出的不算好,中下答案居多,好像全班学生都能考满分的试卷不能说明水平。加上修辞学里说否定词是不能用来做定义用的,所以此次测试只好作废。

这个审美观的疑问一直悬而未决在胸中憋得难受,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跑去问他:你的女朋友和妈妈比,哪个好看?

儿子被我与其说是突如其来,不如说是高度突兀的问题问住了,想了半天也不说出口,看见我一直在注视他期待着他的回答,又憋了半天就是不肯吐出半个字,脸涨得通红,终于叫道:爸,这,这个,这不一样……

好像我从来还不曾逼得他如此窘迫,这铃铛挂的有点儿高,还是自己去解下来吧!我只好说:好吧,算了,我也不逼你了。然后诡异地一笑说:不过,我也知道了你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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