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十)
温承修已经完成了设计稿,在某一日清晨。打开窗台迎接来一早冷冽的风,视觉上的白色带来的清净让温承修有了短暂的放松。他忽然在脑海里构想着,一个建筑物的轮廓在逐渐放大。它甚至是可以移动的,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内,移至最靠近自己眼球的地方。
烟蒂挤满了烟灰缸, 这些日子抽的有点猛,嗓子也开始不配合起来,连说话也哑着,所以最近说话也少。女人总是会对这些细节多些想法,甚至会搭建一条思路奇特的线,于是各种幻想就开始了。文樱对近来温承修对她冷淡的态度极其不开心,有些闹情绪。她极少如此,用她的话来说,爱一个人时才真正在意这些不起眼的任何细节。温承修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对文樱更不会。她起初就承认过,金钱跟爱,她在温承修的身上都满足到了,光这两样就已经能让她非常顺从,可是地球一直在运转,任何事物都会发生变化。比如从一开始不奢求感情上回报的想法,会不会在突然在意某些小细节的时候发现自己开始变化,比如越发奢求他能有点什么回应呢?但这样的想法是可笑的,文樱也知道。
“你的前女友,昨天来我公司楼下了。”
温承修盯着电脑屏幕,看不出表情。文樱双臂绕在他的胸前,看着他工作。温承修工作时没有表情,有些严肃,甚至也不会愿意多说一句话。
“我还在等着,结果她也没过来跟我说一句话。”
“我一直觉得,她不太聪明。她爱你,却完全想占有和得到你。正因为这样,女人才容易失去的越多。”
文樱也不顾温承修不回答一句,自顾的说着。
她没想到周若会去找自己,却什么也没说。在她眼里,这种奇怪的做法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爱或者不爱,根本不需要如此复杂。
“我并不想听这些。”
“话说回来,你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呢?”
“你今天话有点多。”
“虽然我觉得她不太聪明,但也认为是一个可怜的人。”
文樱非常清楚需要同温承修保持的距离,这个尺度她一直把握的很好。他不会给任何有关于爱情的东西给到自己,但除此之外,他倒是慷慨大方。正因如此,文樱能接受,她一直在告诫着自己,爱情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温承修挪开文樱的手臂,接了杯热水喝。他并不想参与女人之间的问题,这一类事情他避之不及。再加上,如果再继续说下去,会牵扯到一些不必要的部分,这个更重要。
“与其说周若一直只想着占有你,其实你也只是一直在利用着她的这种想法和这段关系而已。”
杯子被用力的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带着些许怒气。
每次说到一个点上,他就会动怒。文樱这样想着。
“只有我跟你知道而已,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愤怒?”
听起来不像反问句。
这个“点”,文樱总是会轻而易举的拿下,并且在温承修彻底爆发之前又迅速的掐灭火焰。她只不过想要时刻提醒他,同时也提醒着自己,这个事实如此真真切切的存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为彼此抱守住秘密,又努力相拥在一起。羡煞旁人的时候会有,但这一切只不过是暗地里的交易,和真正意义上的各取所需。文樱想过,或许自己真的爱上温承修,这就是一个可怕的后果,温承修是个冷漠的人,或者说,在这世上,他对他对大部分人都是冷漠的。当然,少部分的,特别的存在,也是有的。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在开玩笑?”
温承修冷眼看着文樱,房间的温度也就随着降了下来。他摆弄着桌上的摆设,手指缠绕着冰冷物,捏的很紧。
文樱选择了闭嘴,她知道,不能继续往下说。虽然她终究是想弄明白,到底,他有多在乎那个人,甚至可以一直的,维持着表面如此之好。甚至,可以让相处几年的女朋友都不知道。他的深不可测简直就是陡峭的崖壁从顶端望不到底。而周边在不断疯狂坠落着的石块为此点缀着“危险度”。
温父过几日便要从德国过来,虽然说生意上的事需要特地来一次,但温承修知道,这几年父亲一直没有打消让他去德国的念头。无论父子的关系多么陌生,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无法割舍的。
温承修近日也在困扰着,他并不想理会眼前的女子。而她所说的话又不得不被自己承认这就是事实。无论他如何冷漠回应,至少内心是折服的,他被窥探的一清二楚。这样一个聪明漂亮的女人,注定只能活在他界限之外。他无法给予她婚姻,包括爱情,包括任何人类有的任何会触动到的情感。他这样一个男人,似乎也只能同一个或者多个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因为大家在情感之外,理智又通透,肉体的协议是很好达成的。
关于不想提及的事,总有一二,如果被多次摆在台面上,迟早有一日它将不再是秘密。温承修不敢赌。要知道,他希望自己的心思甚至可以跟到他进入永久的睡眠区域,这样他不需要同任何人解释,或者觉得亏欠。
文樱太聪明了,他开始有些疑虑。
江寒跟关书柔争吵的事,温承修已经知道。他或许没有立场去替她辩驳什么,但在这两夫妻之间偶尔能起到调和剂的做用也不是不可。
江寒疑惑自己对关书柔的态度,以往他不会这样,这一次更像是突发的,没有预知的,却也同时映射出心理状态。他憋了挺久,站在他的角度,他更希望关书柔能稍作让步,因为家人必定会干涉的一件事,如果不做好的处理,这之间会产生许多的变化,包括情感温度。江寒有些拿不住主意,所以向温承修倾诉。
“这是你们之间的障碍,还是书柔跟你家人之间的障碍,你要考虑清楚这个先。”
“什么意思?”
“是因为你想要书柔那么做,而你只是在用家人的名义向她施压。还是你家人想要书柔那么做,你要弄明白这个问题。”
“我跟家人的想法,至少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那你婚前为什么答应她,又许诺她会尊重她的想法?”
“我怎么感觉你在帮着她?”
“我只是个旁观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提出公平的质疑。”
江寒犹疑了,或许有自私的部分在里面,但相爱的两个人有共同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作为已婚男性,想成为父亲,他觉得非常正常。尽管在婚前,他答应了关书柔,会在这一方面给她足够的选择空间。
“我以为,我给她的时间,足够了。”
“你们之间,需要一次认真的沟通,把所有存在的问题都说明清楚。书柔也是在害怕。害怕作为母亲,她需要做的一切准备。做母亲没有想象中容易跟简单,孩子生下来,如何教育如何引导,甚至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让他身体心理同时健康着,作为父母离异多年的我,有很大的感触。其实光凭这一点,也能看出她的责任心来。这样看,是不是好像能理解她一些了?”
他当时这么劝诫着江寒,于温承修而言,他们夫妻俩的幸福,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他们夫妻俩不同于自己跟文樱,他们是真正在相爱着,真正在经营着家庭。这样的两个人他希望是幸福的。尽管在最初,他甚至比江寒更早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