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某年》

某年某月某日，偶然在空间里L君分享的一组毕业照。虽然看起来呆呆地依然不改傻气，但与同学一起多了几分沉稳模样，眼角微扬。这是多年来我不舍删去的少数有关她的照片，也是在那时才想起我俩同级，也快大学毕业了。所谓‘‘轻言无敢轻放，全然自知’’，概是如此。可能是渐渐长大的原因，经历了一些小风浪，常常忍不住去回忆与她同校的几年。

  从前的某年，我在一场校篮球赛中意外受伤，左手臂骨折。拍片输水什么的算是平常，最后手上被缠了一层‘‘厚重’’的石膏。医生大叔用结实的纱布绳把它拴在我脖子上，确实轻松了不少。仍要输水。兄弟们的在我空间里的留言挤满了留言板，学习也不能丢太多。终于，我回学校了。L君就坐我后面，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把我当做大英雄一般的稀奇。出事之前刚换座位，所以那时我那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觉得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就脸圆一些眼睛挺大。我和班上的兄弟如常打闹，互相调侃，他们有时也摆弄我的石膏。某个时候，她小声问我能不能给她摸摸石膏。我自然觉得不可思议，我俩不太熟吧，况且一女孩子。但我还是答应了。她一边伸过手来小心翼翼地摸我手上的石膏，一边惊喜地运用她专属的拟声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她不会没见过石膏是什么样吧？我只觉得这人傻里傻气的，叫人发笑。之后是在她传到前面的作业本上看到她的名字，我觉得正好完美契合她的傻笑样，挺好。忘了什么时候，她开始像唤她的少几个小伙伴一样叫我的名。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这种在兄弟之间很平常的称呼。

  又是从前的某年，我们迎来了最后一次长跑测试。男女生各为一组，男生先测。我竟然还挺紧张，以为这个成绩关乎命运，艰难地跑完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看女生们的好戏，同时休息休息。L君一如既往跑在倒数，没有悬念。一圈过后，后面的几个渐渐走了起来，她却拉着她的‘‘同伙’’仍然在跑。这个‘‘同伙’’比她更胖些。她还一遍一遍地说‘‘还有四分之三’’‘‘还有半圈’’‘‘还有......’’我觉得她挺傻，老师重复了无数遍跑的时候不要说话她还不听，况且这种时候谁顾得上别人，挺傻的。我恰如旁观者的心态观望着。她坚持喊着‘‘同伙’’的名字冲过了终点，然后在终点处停下来等待。测试结束后，大多数女生都累得坐在地上，L君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轻轻拍打着‘‘同伙’’的背部，大喘气。不行还硬撑，我觉得有点傻，但有了一些感动。之后的某个晚自习下课后，我如常去田径场跑几圈。她就坐在旁边的水泥台阶上，尽管被树影遮住了大半，还是认得出。我看到是她还挺惊讶，毕竟她平时看起来不怎么在乎锻炼什么的。她像是在发呆，似乎没怎么动。‘‘嘿!干什么呢？’’我边停下来边说。‘‘欸，你吓我一跳!还能干什么，累了歇一歇。哦......对，我好像该回去了，竟然忘了看时间。拜拜。’’我看着她一把抓起书包抱在怀里，风一样离开了。只觉得这人并不像平时那样豁然，反而像心里装了什么事似的，我继续跑着。

  再是从前的某年，听说她高考没考好决定复读了。这结果倒不令人奇怪：她其实和我一样，上午、下午和晚自习都打瞌睡，之前我传作业给她还把她弄醒过。当然，我也是要复读的。可能是得知我也要复读，那个漫长的假期，她渐渐分享给我一写简单粗暴的英语考试技巧---她算是个学渣，但英语却是一级棒。每个技巧都是很长的一个消息，装了不少字和表情。弄得挺复杂，几句话的事情。还是挺感谢她，毕竟打那么多字不轻松。在某次聊天中，我问她当我妹怎么样，反正我没亲妹妹，有两个都是认的。她开始似惊喜地答应，但得知她将是我的第三个妹妹之后又反悔了，说是不太喜欢与别人分有的感觉，叫我把她当老同学就足够了。我觉得有点荒唐，好吧，不勉强。我安慰说：‘‘没事，反正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到的问我就行了。’’她回答‘‘嗯’’，局面稍缓和了。一个‘‘嗯’’字在社交中有时真的像个终结者结束了一段尴尬。接下来的一年，我们常常在学校遇到，走廊、田径场或是去食堂的路上。我们各自掏出最近的趣事分享给对方，比如数学老师上课破音了、班主任收了手机、在哪科的大考中懵对了某个选择题、睡到一半被老师提问罚站等等。我俩不像是几年同学，更似多年老友。

  那年之后的一年，我们如愿考上了各自满意的学校，联系渐少。本以为就此继续各自的生活，如今却还记得起有关她的星星点点：她爱傻笑，爱打瞌睡，也发呆，能坚持到最后，慢热，待人实诚......她曾和我聊与音乐相关的话题，比如某百大DJ大佬的新歌、民谣以及某些歌手日常。她曾特别关注网上的一些篮球联赛和校篮球赛，常问一些‘‘四分球真那么难’’之类幼稚的问题。她曾热衷与海子的诗，到处收集抄了厚厚一本，说‘‘山河与人海都是难跨过的坎儿’’。她曾说以后要把满天的星星看个够，要在滂沱大雨中奔跑。她爱把名字写得大大的，说是那样好看。她常会粗心大意，还傻傻地说题出错了。她爱听方清平的单口相声，每次听到都会高兴得像要跳起来，她也会和我分享某些好笑的梗。她爱极了吉他和自行车，可惜都没学会。她说少安和润叶本该在一起的，她说不将就自然不怕孤独终老。她也怀旧，嗮个小时候的萌照让人觉得从小都是胖乎乎的。她和我都爱黑色：黑色T恤、黑色书包、黑色运动鞋......或许热爱黑色的人内心总有一处柔软。我们都爱好篮球和简单纯粹的文字，希望对这世界初心不改；不爱小说和动漫，总觉得看起来费时间......其实在很多方面，她还挺像我兄弟的。这个矮胖矮胖的‘‘小子’’，确实与众不同。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空间里发表一条说说：原来，我从未忘记。兄弟，篮球约吗？@ L君（后附一张我投中四分球的照片）

  从前某年，不过窃窃扰怀生。一双脚能走多远，才能走完年少痴狂。愿每一段青春有甜有苦有泥有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