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光宗耀祖（十三）

自樊红伟在精心布置酒局上进行了他有生以来的最有说服力的讲演后，杨二臭师徒二人也正式步入了相辅相成的“教”“学”阶段。樊红伟把十年前的学徒笔记翻出来，又把笔记上的知识点重新回顾了一遍。他决定延袭他师傅的方法来教他的徒弟。

樊红伟的师傅是化工厂的元勋，也是早年的工业学校的中专毕业生。在工厂筹建期他就被派到市化工厂学习了近一年之久。他不仅对压缩机岗位精通，而且整个合成车间，乃至全厂的工艺流程都是很精通的。他带过好多徒弟，他的徒弟有的成了优秀的操作工，有的成了车间和厂里的骨干。

范红伟跟着师傅的时候还是个刚刚初中毕业的毛头小子。但他天生憨厚踏实肯干，加上师傅严厉和一丝不苟的作风，使樊红伟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学成出徒了，在不断经验的积累和实践的锤炼中，樊红伟也和他师傅的其他徒弟一样成了一名优秀的岗位操作工。

作为操作工，樊红伟是优秀的。但作为师傅他是不合格的。他属于“满瓶醋”类型的，也就是说他肚子满满的理论和实践经验，却不知道如何传授给他徒弟。他把当年的学习笔记拿给他的徒弟，让他的徒弟死记硬背。殊不知他的徒弟是个背书就头疼的，更何况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化学方程式，和化学元素符号。

杨二臭为了保证徒工期满顺利考过，他用了他上学期间从未有过的刻苦，他上班背下班背睡觉前还要背。为了确保徒弟的背题时间，师傅又主动承担了岗位上所有的工作，他只记得他师傅让他背题学习，却忘了他师傅指挥他如何加水，如何开关阀门，如何看压力表……，一系列的操作步骤。他背题式带徒弟方式可能能使二臭通过考试，却只能让二臭成为纸上谈兵的赵括，这也给二臭以后的实践操作埋下了隐患。

其实在冯小青父女出院回家的时候，曹强就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由小青娘伺候病人，让小青重新返校备考。可是回家之后就已经是麦收季节了，看着她们母女忙碌的身影，曹强只好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现在麦收也结束了。曹强刚想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小青父亲的病情又加重了。褥疮从臀部开始，已经向后背和腿部蔓延开了。除了镇卫生院的医生隔三差五来换药，平时还要定期给病人清洗，小青娘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而且夏播正在进行。曹强也只能再次把自己的想法压在心里。

对于自己的前途，小青也想过。如果她执意返校学习，母亲是不会反对的。如果高考失败了也和现在一样回家照顾父亲，帮忙母亲。可是如果考上了，就是专科也得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时间小青不但帮不了家里，还得让本已负债累累家出钱供她上学，父亲已卧病在床，母亲又该从哪儿弄钱呢？所以从看到父亲昏迷不醒的那一刻起，小青就已决定不再参加高考了。

小青想等她的父亲好点儿了，她可以让初中时候的老师帮忙找找在村里或者镇里学校代课，这样既可以给家里挣点收入，也可以早晚回家帮帮母亲。就小青家现在的状况来说，小青的想法无疑是最好的。

可是父亲的病能好起来吗？这无疑是小青现在最担心的。从出院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褥疮也越来越厉害了。小青担心这样下去父亲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对于小青父亲的病，曹强也有同样担心。可更多是对小青的惋惜，他不想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孩就这样被埋没。在他心里小青是优秀的，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帮了小青家很多的忙，但他感觉这些都没能从根本上帮到小青，帮到她们一家。他要想办法，要想一个从根本上帮到小青一家的办法。

冯小青日夜守护着病床上的父亲，她决心不参加高考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学校，想起老师和同学。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都能考出好成绩。

太阳落山了，晚霞映红的校园里依旧热浪滚滚。风一丝也没有，炙炙的热弥漫在干燥的空气里，被移动的身体搅动着。已经是六月下旬了，紧张的心情也因为这燥热的天气变得烦躁不安。多希望能有一丝风吹开这拥挤在一起的热，平复一下烦躁的心。没有风，从餐厅回来的，从宿舍出来的，从教室出来的，他们手里都拿着复习资料，呼啦呼啦地扇着，抱怨着这燥热的天气，全都身心疲惫地说着:快考完吧，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教室屋顶的吊扇不辞辛苦地旋转，它把前面的热空气推到后面，又把后面的热空气推到前面，周而复始。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他们刚坐下一会儿，汗就从额头冒出一直流到脖子。他们喝着白开水，喝着藿香正气水，旋转的电扇很快把藿香水的味儿吹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送到每个人的鼻腔。

这样炎热的天气，嗅着这样的气味，做到聚精会神是很难的，他们时不时地拿资料扇扇风，时不时地抬头望望窗外。杨建国也一样，他扇着风，望着身旁空着的座位，他想起了小青——这个本该和他一起在酷暑中备考的女孩，到底去了哪里？是什么让她义无反顾放弃高考呢！迷雾又一次向笼罩建国过来。

小青离开到现在已有三个多月了，校园里关于小青的各种传言也渐渐消失，没人再提起小青，包括老师和学生。这个曾经名动全校的学霸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