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墙

在学校的西南角有一面土墙，这面墙与学校其他的墙不同，其他的墙是用水泥砖头砌的，显得又牢固又现代，而这面墙因为是用土堆起来的，自然与它们格格不入，既然格格不入，学校肯定是要拆掉它的，整齐划一显得多气派，只有用水泥砖头才能体现现代化嘛。

可是在学校里，有一个人是不舍得这面墙的，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看它一眼，这面土墙虽然老了点，但依然挺拔，上面布满了爬山虎的枝条，像是这面墙的孩子依偎在它的怀里一样，因为不常有人来，这面墙的墙根旁边长满了各种野草野花，它们开的也格外的茂盛，有的时候太阳照在这些花上，那个人总是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他庆幸大自然的公平，这些花草还没被忘掉。

他喜欢抚摸着这墙的感觉，当手放在上面的时候感觉是与放在其它墙上不同的，也许是这面墙的土坑和土壑让他觉得真实，觉得自然。而其他的墙手放在上面的时候会很冷，像是躯壳。

他多么希望这面墙能够说话，这份陪伴无可替代，他在心里想着，想起平时像这样情不自禁的话有多少，不由得觉得可笑，他觉得该走了，眼光在这面墙上又多停留了一会，突然发现这面墙的右边有一个小洞。

他好奇地走了上去，将脸贴在墙上，发现这个洞和眼睛差不多大小，他迫不及待地朝洞的那边望去。

“啊”他吓地大叫了一声，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是跳着躲开了那个眼睛般大小的洞，站在一旁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他看到洞的那边也有一只眼睛看着他，他也同样听见了对面的惊声，空气在这时凝结，过了一会儿，他跳动的心开始慢了下来，觉得奇怪，但更是一种好奇。

他朝着对面轻轻地探问了一声，“有人吗?”他虽然大概能够确定是一个人，但他还是有些怀疑在这里怎么会有人？他的耳朵等待着那一声回应，他的双腿也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过了许久对面才传来一声，“嗯”。语气中也掺杂着害怕的声调，压的格外的低。

他细微地听出来是一个女孩，觉得应该不会错，便放下了心。

“你怎么在这里呀?”他刚要张口，她却把他的问题说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吗?只是随便逛逛，……你呢?”

“我觉得这里很漂亮呀，所以来这里了，墙的那面呢?。”她同样把本应该他说的答案说了。

“这里吗？……也很……美，这里有许许多多的鲜花，最近还要建一个喷泉呢”他觉得墙的那面应该很美丽，至少比这里更好看些，女孩子都喜欢美的东西，如果她知道墙的这面是这些东西，她肯定会失望的，所以他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说了光鲜的话。他觉得有些厌恶自己。

“真的吗?好像去看看。”他可以想象那个女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睁的有多大，他也好想带她来看，可是他知道谎言的背景是无能为力。

他刻意地没接女孩的这句话。他想象那边应该是鸟语花香，绮丽繁华的样子。

“可惜我就要走了……”女孩不舍地将身子更贴近着些墙，担心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说话，他为他刚才的话有些愧疚。

“还在吗?”他听得见女孩的话，知道她渴望着回答。他想那个女孩不会懂他眼中的美，在他这里不会有那些鲜花和喷泉。

“嗯，我还在。”

“嗯嗯”他听的出女孩回应的多么喜悦。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你能告诉我墙的那边那么美！”女孩的声音很甜却使他感到了疼。

他用背靠在这土墙上，用手紧紧地罩在那个洞口，他觉得自己堵住了一个女孩的眼睛，更堵住了自己。

“再见……”他说了这段对话的最后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墙与他越来越远，他怕再听见女孩的声音。

第二天，这面土墙被学校拆掉了，拆的时候，他没来，他不愿看到美的东西被破坏，也怕遇见那个女孩，担心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失望。

第三天，第四天，他日日夜夜想着与女孩的话，感到了深深的歉意，他觉得不应该因自己一时的虚荣去欺骗别人，他应该去道歉。

他一路地走着，想着该怎么和她道歉，也同样好奇墙的那边会有多美。

可是……

摆在他眼前的是……

土墙的这边，花草都被机器压折，地上散满着爬山虎的枯藤。

土墙的那边，是一片贫民窟，地上是发黑的油渍，用铁皮木头搭起来的房子上被喷着鲜红醒目的一个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