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画

老王，年届六十退休。三十多年的公务员生涯让他觉得退休生活没什么不一样，除了日常工作从喝茶看报变成遛鸟拍照。

这天，老王早餐后拿出他的宝贝相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昂贵的镜头。他拿着这相机翻过高山，去过大海，拍下许多激动人心的照片。每次冲影后，相铺老板总是热情地帮他裱装起来，放在店铺里最显眼的位置。相片一般放几天就不见，店铺老板说老王的照片拍得非常好，没几天就会被人买走。老板每次都想把卖相所得钱给老王，老王总是摆摆手。“拙作而已，能卖多少钱。”

边擦镜头边想着，老王的嘴不由自主地裂开。

突然，巷口传来铃铛声。一个肩挑木箱的人出现了。此人年岁不少，跟老王差不多，容貌却苍老不少，脸上的沟壑深得要夹死蚊子。然而老人的身子骨挺硬朗，肩挑沉实的木箱，脚步却依然轻快。

这个是剪纸手艺人，每星期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巷子摆卖。毫不意外，每当他把木箱打开，一幅幅纸画立在箱盖时，热情的邻里街坊很快便围了过来。手艺人有个特长，只要给他张照片，就会像变魔术一样，剪出对应纸画。邻居街坊都说，手艺人剪的纸画照片比真实照片更好看。

自打手艺人出现，老王就板起脸来，擦镜头的手变得抓握不定，险些把镜头掉地上。

“哼，比相片还真？吹什么！”老王在阳台上，听着楼下众人的赞叹，心里如同有毒蛇缠绕，烦躁不堪。他决定会一会手艺人。

老王翻箱倒柜地找到一摞自认拍得不错的照片，拿到楼下，直接站到手艺人的对面，大喊道：“大师级作品，五元一张，五元一张！”他看到手艺人最便宜的纸画要十元，定价五元足以压倒。

“老王，你凑什么热闹。”街坊张大婶走了过来，拿了几张照片，看了几眼摇头走开。“什么大师级作品，老王你哪里买的，是不是被骗了。”

“你！”老王说不上话，憋了半天，放弃了怒骂的念头，嘀咕道：“不懂欣赏！”

一个上午，眼看对面手艺人的木箱上纸画越卖越少，而自己的相片一张都没卖出，老王最后收起骄傲的表情目送手艺人收摊离去。临别时，手艺人还脱下草帽致意，接着铃铛声响，悠然离去。

“这个巷子的人鉴赏能力真差！”晚上，老王边吃饭边骂着，拿起杯小白酒，脖子一仰，一口饮尽。“还是刘老板店铺的客户懂行！”

“爸，别置气。来，吃菜。”儿子小王给老爸的饭碗里夹上菜。“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这时，小王手机响起。“爸，我接个电话。”小王看了看来电显示，离席走出阳台。

“喂，刘老板！”“哦，我爸的相片卖出去了！”

边说着，小王嘴角裂开，口水流了出来。“这次爸的照片卖出了五十万！”

“行，事情我帮他搞定。”

说完，小王挂了手机，哼着小曲走回屋里。

不久，屋里头传来小王的声音。“爸，最近跟赵局长有联系吗，找天联系他老人家喝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