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属关系

1973年，老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星系里面一个普通的星球，在这个星球上一个普通的国家里面一个普通的省份。再说细了，在这个省份里一个普通的县上一个普通的小镇。说了这么多个普通，仔细想来，就只有那个星球不太普通，毕竟，人类现在用各类仪器已经能望到很远，也没有发现这么个蓝色的星球。其它普通就是真的很普通了。

这个小镇官名叫两河镇，大家却通常不这么叫，爱叫沙湾镇。老赖虽然出生在这里，但出生后却和这里的一切并没有什么瓜葛。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瓜葛，有瓜葛也是18年后的事情了。老赖出生那时国家还是计划经济，还想超英赶美。正好小镇盛产煤炭，有两个市管企业在这儿挖着煤，所以那时的小镇在县里面似乎还很说得起话。只是老赖打小就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对那里并没有什么印象。回头再说这个地方。

    四川这地方真正的本地人并不多，多半人的祖上是外省迁移进来的，所以四川本来不是他们的家乡。这个本不用证明，但现在各地的官方民间都爱建个客家纪念馆什么的来证明。可能是因为现在四川的青年们对这些已经不太有兴趣，他们更向往的是走出四川，去北京，或去广州深圳什么的。那里有着他们想要的闪耀舞台和舞台上闪耀着的大小明星。按算命先生的思路，这也许也是换了一个方式的回归家乡，也算一种轮回吧。较真来说，偏偏客家人迁移的次数太多了，近千年来，大规模的就有四五次，这么个迁移法，早把真正的家乡搞丢了。迁来迁去也许是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家乡，才安定不下来。明末清初时候。他们正好寻找到四川来了。当时的四川刚历战乱，想来人烟非常稀少，也正因为人烟稀少，想来比较容易谋生。所以大批的人在政府的强制性或半强制性下，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个地方，开始了他们的未可预知的全新生活。

      这些来到了四川开始全新生活的人往往被称为客家人。他们有的说着当地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也有的人很快和当地的老百姓混来分不清彼此。二三百年融合下来，其实他们大多数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算不算客家人？不过这些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老赖小的时候在一个叫龙会的地方长大的，那就从这儿说起吧。这个地方名字取得响亮，龙会---二龙相会的地方。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说他和四川大多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矮矮的山丘，小小的堰塘，碧绿的庄稼，加上并不茂密的小树林，这就成了老赖的家乡。其实把老赖放在四川的大多数地方去，说就是老赖的家乡，老赖也不会有什么陌生感。老赖的家乡就是这么普通。

    按族谱的记载 ，老赖的祖上应该是来自广东省梅县一个叫五台村的地方。当然族谱能记载的年份也有限，再往上走，就一点不知道祖上的祖上来自哪儿了。所以广东梅县就成了老赖认知里的一个奇点，从这儿起，才有了时间和姓氏关系的概念。按记载，大约也是明末清初时代，老赖的祖上为讨生活，三兄弟来到了四川，四川刚历战乱，被破坏的七零八落，原有的四川人也被各方势力屠杀的没剩下几个。传说当年的成都府居然有老虎出没，以死者为食。这传说也不知真假，但倒真说明了那时的天府之国，肯定地广人稀。地广人稀才给外地人生存留下了口子，大多外地人进来后，就占一块地，算是找到了下脚的地方，战争过去后倒也平静了一两百年，几代人下来，大多外来客的家族也开枝散叶，人丁兴旺起来。老赖家也不例外，三兄弟来到四川后，大哥在成都，二哥在荣县，三哥在资中，好象就这么安顿下来。老赖这一支，按记载是三哥这一支。不过族谱上也就只记载了这一支的情况，算是三哥的族谱。至于大哥二哥那两支情况如何？老赖无从关心，也并不关心，其实老赖对自己这一支都不关心，何谈关心别的？况且赖姓为古姓，人数虽不多，却也历史悠久。在这三兄弟外，应该也有姓赖的人家进川也未为可知，探究深了，哪探的过来？年轻时的老赖和老婆吵架还忙不过来，更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些和饭碗八杆子打不着的事。现如今老赖赋闲在家，百无聊赖，方才想起幼时阿公和自己摆的龙门阵，突想奇想，想把这些龙门阵记录下来，等自己有了孙辈，再和他们摆。

    老赖祖上那一支在资中县安顿下来后，似乎人丁发展还不错。也可能时资中县那个地方的地方不够用。其中又有一支来到了相近的威远县，在龙会镇鹅公岭落下了脚。鹅公岭并不大，赖氏人多后，再次分散到周围的村落中去了。常言道：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姓赖的血亲们见了面，却往往并不相熟，还不如邻里的异姓彼此照应。只不过说起自己的祖上，大家都会说，鹅公岭赖阿公那关圆坟就是自己的老祖坟。这也就是龙会镇赖姓人家共同的话题了，在农历清明时分，往往有些赖姓人家会到鹅公岭祭个祖什么 ，说是祭祖 ，也就是上个坟，烧几柱香而已，只是上的这个坟年代久远一点。这个时候，往往认识和不认识的赖姓龙会人，才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亲切的地方。

老赖记忆中有点意思的是称呼，因为幼时亲人们的相互称呼往往有个“阿”字，老赖叫爷爷奶奶就叫阿公阿婆，父亲叫大姑，也叫个阿姐。这么个叫法，城里面同学中虽然有，却并不多见。小时并不明白究里，大一点后，听到收音机放广西少数民族的歌“阿哥阿妹一条心”，才明白了这个叫法证明了老赖们并不是当地的老居民。人近五十，老赖对童年接触过的好多人物已经印象不深，但还是很清晰的记得自己阿公的模样：灰色长袍衫子，瘦削的脸，微佝的背和他平静的语气。

一

空谷川

2018-04-01 23:53 · 字数 1984 · 阅读 0 ·  日记本

这一年三四月，春天到了。其实这年春天和往年也没什么两样，田土里该发芽的发芽，该开花的开花，走到乡间的索子路上，目及之处，无处不是鸟语花香，草木疯长，一派生机盎然的盛世景象。不过，盛世还真谈不上，40前年的一场和外夷打的中英战争，中国这天朝大国居然打输了，输了不说，还一口气输了后面又打的乱七八糟的一长串战争。每输一次，皇上就要和那来得比爪洼国还远的红毛洋鬼子签一长串乱七八糟的条约，赔一大堆钱。当然这些条约写了些啥子和四川省威远县的龙会小乡场看起来关系不大，乡场上的百姓，也是该打铁的打铁，该卖秧子的卖秧子，该下种的下种 ，该交租的交租，远方朝中发生的大事，好象一块石头丢在湖水中，虽然说丢得重，却也丢得远，丢得远了，近处却波动小的很，甚至感觉不到丢了石头在水中来。

不过这些条约还是在当地的大户人家赖家勾起了一些话题，这赖家当家的叫赖溪山，他家应该是鹅公岭赖家先祖血脉中发展得最好的一支。倒也不是说他很厉害，而是他的阿公阿爸很厉害。赖溪山的阿公还没成年就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两三百亩良田好土不说，还在龙会场上继承下一座青砖灰瓦的大院子。要说一个年轻人就有这么多的家产，还不胡天海地的好好乱来一番，可赖溪山祖上受过穷，对孩子立业这方面就家教严。所以赖溪山他阿公啥都不好，就一门心思的勤巴苦挣，扩大家产，家中常年请着十多号长工在种庄稼。这头卖命挣家产不说，那头还舍不得往外撒银子。这么几十年下来，日久天长的光进不出，自然家业又扩大了一倍有多。到赖溪山他爹，心思更加活络，除了把土地租给长工种以外，还在乡场上购置了好些铺面，铺面购下来了，他不自己做生意，说是做生意有亏有赚，赚了还好说，搞亏了对不起自己那身汗。他就租给那些外来客做生意，大把的租金银子回来，又累积起来再购置铺面，这么又搞了几十年，龙会场上差不多，一小半多的铺面都成了他家的产业。还外带龙会乡下近千亩良田好土也是他家的产业。

要说人到这份上，该知足了吧。可俗话说的好：天下的好事落不到一个人脑壳上。这赖溪山他家自他阿公起就有个烦心事，家中血脉不旺啊。他阿公倒是有两房兄弟，但他阿公就只生下他爹一个男丁，还有三四个女儿。不是不想多要几个男丁，偏老阿公的正房前几胎就只生女娃，生不出男娃来。为了传后人，老阿公也纳了两房小，说来也怪，两房小妾也只各自只生了个女娃。老阿公一想起这事就烦闷，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说到头了，却有转机，正房阿婆四十五了又有了身孕，这次却顺利产生一个男娃来，就是赖溪山他爹，赖溪山他爹出生后，两房小妾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正房阿婆性子烈，前面没有男丁不好阻拦这事，现在姜还是老的辣，男丁还是正房生下来，自然偏房更没有说话的地方了。老阿公守到年轻小妾亲近不得，也只好一门心思放在赖溪山他爹上，这么一个男娃，出了事可了不得。好在当时不说盛世，但龙会场倒还太平，赖溪山他爹没经啥吓人的事，也算长成人接下了家业。这家业接下来容易，还得往下传啊，赖溪山他爹再次上演了老阿公年轻时的一幕，虽有不同，但大同小异，还是人过五十了，也只落下赖溪山一个男丁。这独苗传了二三代，自然小瞧不得。平时捧在手头怕摔了，含在嘴头又怕化了。这么带孩子好象是爱，还爱的不行，但这个其实不算爱，因为这个爱更多的是怕，怕这根独苗出问题。

怕出问题往往就要来问题！赖溪山八岁那年元宵节，长工老赵带他去东联场看戏，东联场离龙会场不远，朝内江方向走路30来。要说赖溪山他爹是不同意的，可这戏班子可不是一般的戏班子，是东联场大地主赵智民专门从成都府请来的名角。说是名角，在成都府可能没有那么响亮，但从威远乡场上来看，这可算是天大的名角了。光是成都府下来的这个名头，就足够压倒威远县城头从内江市请的戏班子了。赵智民家也不是敢常这么干的，那年一是为元宵，二更为赵智民的爷也正是元宵那天过八十正生。赵智民他爹死得早，是他阿公把他拉扯大的。那个时候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八十了更是少见，不整闹热点庆祝一下，要惹得乡里乡亲说赵智民不孝顺的一身闲话。赵智民也就豁出去了，托朋友请了成都府的戏班子下来闹热三天。前两天赖溪山他爹带着他，坐老赵赶的马车都去看了戏。赵智民看是赖溪山他爹来了，因是相邻乡场的大户人家，自然不得怠慢，前面的位子和果茶跟老赖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到第三天头上，赖溪山他爹因新年耽搁的久了，家中事务又多，便抽不开身，想不去了。没想到赖溪山可不依了，非要闹到去看戏。八岁的孩子嘛，正喜好闹热场面。他爹手中的事推不脱 ，又拗不过，正为难时。老赵说：东家，要不我带少东家去吧。 这个老赵四十来岁，忠厚老实，更主要是老赵他爷起就在赖家当了长工，到老赵应该是三代长工可能还有多，老赵小时和赖溪山他爹一块长大，也算是发小之交，赖溪山他爹对别人不放心，单对老赵放心 。于是点了头，不过出门时，也跟老赵反复叮嘱了几句，叫他大意不得。

老赵自然知道这个大意不得的背后有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