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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可及31

2017-05-15  本文已影响0人  琥琥妞

他们搬新家了,朱歆把自己的房子出租给了一个陪读家庭。那家人孩子在附近的外国语小学上学,夫妻看着都很清爽随和。

没多久,朱歆收到女主人发来的微信图片,“小朱啊,你有张照片落在这里了。”朱歆一看,是她在广州穿着酒红刺绣,土得掉渣的裙子和沈逸程拍的那张,放在熊耳朵相框里的。照片看着还很清晰。

朱歆觉得很奇怪,明明搬得很彻底,还检查了,怎么会有漏。她问女主人在哪里找到的,对方说是她大清洁在书架顶上发现的,积满了灰尘,被她擦拭干净了。

那个书架很高,也只有一个人能把照片放上去,再说他本来也是推定的嫌疑人。朱歆哼了一声,托女主人先保管,她下次去拿。

她本想着回去拐弯抹角试探严海枫,让他招供。严海枫自从搬了新家,变得居家了很多。他对这个房子的角角落落都爱不释手,有时间还很喜欢在厨房捣腾,说外面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朱歆看他正系着围裙低着头专心的搅拌锅里的罗宋汤,想想一张旧照片而已,家里光明正大挂了好几张大大小小的婚纱照啊。孰轻孰重还分不清,自己不能吃饱了撑的。

她帮忙装好饭,一边坐享其成吃着营养健康的饭菜,一边笑话严海枫步入中年模式了。没想到严海枫真的是服老了,感慨了句,“是啊,我都有白头发了,孩子还没生,是要注意养生了。”

朱歆坐在他旁边。餐桌很大,但严海枫经常要给她挑鱼刺剥虾壳,所以总是并排坐着吃。她听了这话有点难受,瞬间觉得前路茫茫,抬头同情的看了他一下,也同情了自己一下。

她刚习惯自己不小心卡了鱼刺,可以冲做饭的老公发脾气的省心模式,突然,这个人要老了。当年她可是什么都顺着沈逸程,还好沈逸程不算坏。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恃宠而骄做做女生,突然宠幸她的人要走下坡路了。

她开始莫名的心疼严海枫,情绪一上来,有点哽咽说,“没事,还有我呢。”

严海枫奇怪的瞅了她一眼,似乎看穿她的忧虑,爽朗一笑,“你傻啊,我是说备孕。还有你,你这么大个人,自己连鱼都不会吃。”

朱歆拧着的心又舒展了不少,嘟囔着,“我又不像你海边长大,天天吃鱼吃虾,我擅长吃猪和鸡嘛。”

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在沈逸程面前总是努力贤淑温柔乖巧,生怕被他嫌弃。可嫁给了严海枫,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野蛮霸道不讲理不想操心的主。

沈逸程还是回来了,比说好的年底晚了几个月,算算真的是五年。朱歆事先不知道,陆涵只叫他们夫妻出来吃饭。严海枫正好那个周末要带团队去安吉团建,朱歆自己又觉得累,便拒绝了。但陆涵一听严海枫不在,反倒对朱歆说,“那正好,你一个人来,必须得来啊。好久不见了。”朱歆想上次见面还是结婚请客时吃了个饭,就同意了。

他们约的周六晚上在九六广场的一家餐厅,陆涵发微信告诉她桌号。当服务员带她到桌边,她愣住了,沈逸程端坐在那里。

正是初夏,他穿了一件很有质感,干净清爽的Polo衫,衣领得体却又桀骜的敞着,笑意盈盈的脸还是很英俊,寸头打理得很好,显得精神抖擞。

朱歆有点手足无措,心跳得很厉害。陆涵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你坐这里。”朱歆慌乱的在沈逸程对面坐下了,包放在膝盖上抱着。

沈逸程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看,夸了一句,“歆歆越来越美了。”朱歆脸有点发热,小声说,“哪有,我都老了,有皱纹了。”沈逸程夸张的把脖子往朱歆那边探了探,眼睛满满的热情和笑意,然后像逗小孩一样啧啧说,“呦,是有一点哦,不过是另一种美,叫风韵吧。”

朱歆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状,不知为何竟有种欣慰的感觉,跟着放松的笑了,才把包放身后。

菜上桌了,靠里的位置很幽静。朱歆听他们两个絮絮叨叨的聊天,说起在美国的生活,纽约的工作;回上海打算怎么发展;吐槽上海火箭般上窜的房价;有了滴滴更打不到出租车;投资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满大街都是共享单车还在投等等。

朱歆把信息拼凑起来,知道沈逸程刚回来,还住在酒店,不打算再回美国了,目前最大的烦恼是老妈逼他结婚生子,因为陪他妈打麻将的太太团都开始含饴弄孙,没人陪打麻将了。

朱歆想起钥匙,赶紧打开包包,掏出吊在米老鼠钥匙扣上的一大串钥匙,有她自己房子的,有新家的,有严海枫常开那辆车的车钥匙,还有沈逸程家的钥匙。她一直把它和自己的钥匙吊在一起,生怕弄丢了,像怕弄丢了沈逸程一样。

沈逸程一见,明白了,主动伸手把钥匙扣拿过来,自己去解那个费劲的扣。

他的手温热温热,还出汗有点湿黏,有意无意的碰到了朱歆的手。朱歆像触电一样,赶紧把手放桌下。

沈逸程取下自己房子的钥匙,把那一串还给朱歆,真诚的道了谢。然后晃了晃钥匙,竟落寞的说了句“物是人非啊!”

吃了快两个小时,聊也聊得七七八八了。陆涵刚当爸爸不久,便买好单要先回去。他说老婆产后很凶猛,他只要非上班时间不在家待命,老婆就得和他的父母杠上,要回去解决家庭矛盾了。

朱歆胃口不太好,没吃什么,本想着自己也回家早点休息。没想到沈逸程居然对陆涵说,“那你先走,我们再坐会。”朱歆只得起身给陆涵让了位置,自己又扭扭捏捏的坐下了。

沈逸程从身旁拿出一个小硬纸袋递给朱歆,“我和子衿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朱歆很迷惑,不是分手了吗?

沈逸程悠悠的说,“分开送的,我们分手了还是朋友,不像有些人,一言不合就拉黑。找也找不到。”朱歆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谢,暗暗赞叹周子衿就是不同凡响,分手了也能维持好关系,自己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沈逸程接着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她送了一副耳钉,我送的戒指。”

朱歆抬起手,一边拆礼盒一边说,“可我没耳洞啊!”

沈逸程哈哈一笑,“我提醒过她了,她说你可以去打几个耳洞的。”

戒指让人眼前一亮,简洁的圈,上面趴着一只镂空的蝴蝶。蝴蝶雕得很精细很生动,振翅欲飞,形状不大不小,很清新又很典雅,适合晚会宴席。沈逸程总是很有眼光。

他鼓励她,“戴上试试看,这种戴哪个手指都可以。我想肯定有一根手指大小合适。”然后他瞅瞅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又自嘲了一句,“无名指就别试戴了,那是你老公的地盘。”朱歆不理会,戴在右手的食指上,大小正好。

沈逸程又瞥瞥她的婚戒,带着些许的醋意八卦了一句,“你们感情很好吧?你以前都不喜欢戴东西,现在随时戴着婚戒。”朱歆简单的嗯了一声。

她其实不喜欢天天戴个戒指。但没办法,严海枫每天都戴着婚戒。他睡觉前放在她的梳妆台上。第二天,他换好衣服,必定会记得拿起戒指戴上,感觉神圣又庄重。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出现,一个人戴一个人不戴,很诡异,于是朱歆也就每天戴着了。

服务员把残羹冷炙都收拾掉了,再不走也不行了。下电梯的时候,朱歆正想叫个车回去,沈逸程却柔声问到,“陪我去江边走走好吗?”朱歆无奈的点点头,调侃了一句,“出国还真能改变人啊,你不是以前最讨厌散步这种无聊的活动了嘛。”沈逸程笑而不语。

九六广场走去江边还有点距离。朱歆觉得走过去吃不消,提议骑共享单车去。沈逸程只得掏出手机下了个app,好在很方便。俩人就一前一后骑着车到了江边。

那晚不是很热,还有徐徐清风。他们两个肩并肩慢悠悠的走着。严海枫打过一个电话。朱歆有点紧张,含糊的说了句和同学在一起。她告诉过严海枫陆涵约他们吃饭的事。

沈逸程安静的听完他们的对话,幽幽的说,“歆歆,你老公很爱你嘛。”

朱歆顿了顿,以牙还牙回了句,“那当然,不像某些人,老是批评我没品位眼光差。”

沈逸程不介意这含沙射影的挤兑,徐徐的说,“不会啊,你是我这么多前任中任期最长的,我还真挺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朱歆笑了,“得了吧,估计就是你当时空虚无聊,我钻了个空子。你是喜欢衿衿那种优秀漂亮,自信张扬的女孩子。”

“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压力也很大,老觉得自己很不思进取。尤其是她还会雄心勃勃的给你制定各种人生规划,真是很崩溃的。”沈逸程感慨道。

“你们因为这个分手的吗?”朱歆很能理解,衿衿一直是雄心壮志很拼命的。

“也不全是,还有别的问题。”沈逸程一带而过,不想再多说。

黄浦江对面外滩的万国群建筑灯光璀璨,连在一起流光溢彩,不时有灯壁辉煌的邮轮驶过江面。陆家嘴这边人不太多,朱歆就和沈逸程慢慢的晃着。

朱歆心里平静了很多。她现在觉得周子衿分手了还能和沈逸程做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也可以做吧。她就抱着朋友的心态和他聊,讲到和自己有关,她也能装得置身事外的样子。

沈逸程面容没有变化,但心态确是变了。他说自己就是不安于现状,没有做过的事,没有得到过的人,总是不甘心;真的做了,得到了,谈不上失望,但发现也就是如此。

朱歆很少见他忧愁过,尽管这算无病呻吟,还是安慰了他,“人都是这样不知足的,不光是你,这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她走不动了,恨不得能立即倒在床上。可沈逸程还是兴致正浓,她只得叫苦喊累。没想到沈逸程居然说,“我背你吧”,还真走到她面前蹲下来。

朱歆又惊讶又窘迫,连声拒绝。沈逸程低低的说,“就背你到路边打车的地方。我知道你结婚了,男女授受不亲。就当这是分手的拥抱可以吗?就这一次。”

朱歆只好拿着包,趴在他背上。他走得很慢,穿过绿化带往路边走去。

朱歆想起了在杭州的公交车站,他也曾提出背她。她后来耿耿于怀了很久自己怎么那么傻,没让他背。现在终于享受到了,她却罪恶感油然而生,不是对严海枫,而是觉得沈逸程走得很沉重很艰难,肯定很累。

到了路边,他把朱歆放下来,看着朱歆在用手机叫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缓缓开口了,“歆歆,那次你跟我说结婚的事。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朱歆抬起头看着他。昏黄的路灯下,沈逸程的脸很黯淡,“我一边跟你聊天,一边在查纽约到上海的航班。”

朱歆立即像被巨石砸中,很沉很痛,无法呼吸。

沈逸程接着慢慢的说,“说的话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真的订了一张票,想着尽快回来。当时想的不是要阻止你结婚,也不是立即跟你求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会回来的。我太自信,太骄傲,总觉得你真的会一直等我,会原谅我交了别的女朋友。大学我也交过很多个,我知道你也一直很喜欢我。后来我发现微信上不能给你发送信息了,本想把航班号发给你。然后我去问陆涵,他叫我别捣乱了,说你找的老公挺好。我就退了那张票。”

朱歆咬着嘴唇,一次次摁掉了滴滴司机的电话,心如刀割的听完了这一字一句。

沈逸程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换了轻松一点的口吻,“其实现在这样挺好。我看你过得很幸福。就算我当时真的回来了,恐怕也没法给你承诺。哪怕现在,我也没那么想结婚。陆涵说我是自私,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所以,现在这样其实很好。对吧?”他啧啧嘴巴,似乎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朱歆。

朱歆本来就累,又听到这些让人痛苦懊恼却又无能为力的自白,突然很厌倦。就像一个人好不容易接受了悬崖底部的生涯,另一个人趾高气昂的在悬崖顶上喊,“喂,你知道吗?我本来有一根绳索可以扔给你的,你本来可以爬上来享受阳光的。可我就是没把绳索扔下来。”

她痛苦转为烦躁,咬牙切齿的想沈逸程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自私鬼。正好一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开过来,朱歆奔过去上了车,留下沈逸程站在路灯下,拖着个长长的影子。

朱歆筋疲力尽,随便冲了个澡就昏沉沉的睡着了。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她发现自己流了一点血,算了算生理期,时间不对;再一想,天旋地转,莫非是怀孕流产了。

她赶紧打电话给严海枫,没敢说什么,就说自己不舒服,可能要去医院。实在太累了,尽管焦虑又害怕,她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严海枫刚回来。他急切的问,“哪里不舒服?今天星期天,医院只有急诊。”朱歆一想反正瞒不住,就说了状况,但没敢说自己骑了自行车,还在江边走了1个多小时。她知道严海枫很想当爸爸了。严海枫一脸严肃,只简单的说了句,“那你别乱动,我抱你去车上。”

严海枫不放心,舍近求远去了浦西有名的妇幼医院。虚惊一场,确实怀孕两个多月了,但只是有点见红,并不是流产。严海枫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医生说可能是太累了太紧张了,强调一定要卧床静养,否则可能真的会流产。

回到家,朱歆赶紧去床上躺着。严海枫铁青着脸说,“别再想着上班的事了,我等会把医院的请教条给你寄到公司。”

朱歆很沮丧,小心的摸摸肚子,觉得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很神奇,又暗暗庆幸还好不是真的流产了。

她睡了一会。严海枫把做好的饭菜端过来,放在床头给她吃,然后问她是要叫他妈来照顾,她妈来照顾,还是请个阿姨。朱歆想了想说“请个阿姨吧,我妈来了见我不能上班赚钱,她花你的钱会没底气的。”

严海枫一听眉头展开,笑了,“你想得真多。那我先请几天假,找好阿姨再去上班。”

“你不生气啦?”朱歆试探的问。

“我生什么气啊,我担心你而已,很伤身体的。”严海枫认真的说,随后又一脸坏笑着赞美了一句,“你真的好厉害哦,这么快就让我当爸爸了。”朱歆白了他一眼,顺手抓起身边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等沈逸程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的时候,朱歆悄悄的拿起了手机。沈逸程在申请添加她为好友。她想了想拒绝了,叹了口气,“我就是不如周子衿。没法心平气和做朋友。就做同学吧,通过班级朋友圈联系就够了”。然后她发了一条信息给租房子的女主人,“刘姐,那个照片帮我扔了吧,我不需要了。”

朱歆安静的躺在床上,听到严海枫在客厅打电话给家政公司请阿姨,心里很踏实很安稳。又是一年初夏,太阳刚刚好,窗外那个亮晶晶的世界似乎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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