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马尔科
“想吃什么?”坐下来,阿蓉很自然的问我。
这种灵魂叩问总会让人抓狂,自己回答都恨不能用ERP来管理分析,要回答别人就更难了。
但在美食遍地吃什么都绝无可能踩坑的小县城,这个问题相对比较好回答,回答“随便”可以理直气壮且毫无试错成本,因为实在是什么都好吃,而大家心目中的排名也都排名不分先后。在一个样样都好吃,不担心吃错只担心日程不够吃不完的地方,“随便”就意味着开盲盒,提问和回答的双方都会卸下责任。
絮絮叨叨半天,我要表达的也都表达了,总之就是,只管享受美味,不必纠结选择。
当然,嘴里说着随意,心里当然还是想要眼前一亮的期待,阿蓉心里有数,我乐得相信。我打开的这个盲盒,果然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很多文化风俗里,都会有这么一道菜:它极其美味,美味到这个文化语境下不分男女老幼都接受,都喜欢,都认可。但是,它偏偏难登大雅之堂,被喜欢但不被待见。
所以比较有趣的是,作为一个外来人就会很奇怪,“啊?这么好吃的东西。”
比如我最爱的驴肉火烧。在北方,驴肉和牛肉不是一个level,顶着“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的名头,却只是不能入席大雅之堂的民间小吃。牛肉稀松平常,但牛肉是硬菜和头牌。
在家乡这个小县城,这道菜是“炕土豆”。
论长阳人对土豆的执念,可能和成都人对兔头的执念一样。据说全世界九成的兔头都是成都人吃了,土豆的产量太高而县城的人口又太少,当然不可能九成的土豆都被我们吃了,但满大街小巷的炕土豆摊子和“人人爱吃炕土豆”都在说一件事,我们爱吃炕土豆。
一道人人爱吃的美味也意味着,人人都能做,很难做出彩,能想到的工艺和手法,几乎已穷尽了。
所以,我打开的这道盲盒就愈发给我惊喜。
就这么说吧,这是我,一个挚爱炕土豆的小县城吃了几十年炕土豆的小镇中年有生以来吃到的最美味没有之一的炕土豆。
毕业级炕土豆
但凡使用“最”这个字,就很容易打脸,更安全的说法是加上“前几名”。但我不打算这样,它的美味值得一个最,即使未来还有更好吃的,那也值得现在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图片也许看来平平无奇,材质也是大家公认最好的品种马尔科,只有下嘴之后才能理解,为什么称之为“最”。
土豆有很多种吃法,各有各的优缺点。醋溜土豆丝吃的是酸爽脆,更在乎烹饪的方法而不是材质。土豆片要求要高一点,味道要好最好是新鲜土豆,带皮的鲜土豆我们叫“锁边”,土豆本身的脆和糯加上土豆皮的特殊涩味儿,是大地的味道。炖排骨用的土豆图的是一个字“面”和软糯,如果“水”了,就没有灵魂。
炕土豆对土豆的材质要求就比较高,必须土豆本身的味道要浓郁,“面”和“软糯”度要足够,在油锅里细细“炕”出来,浓郁的土豆鲜香扑鼻,必须是马尔科的品种才是最佳。
这碗看起来和路边摊无异的炕土豆,一口下去,竟然是,空心的!这里需要一个瞪大眼睛的黑人问号脸。
天哪,我吃到了什么?!
在绝对美味面前,语言是匮乏的。唯有自己品尝,美味会自己告诉你。
有意思的是,一道公认的民间美味,竟然也还能推陈出新,这是最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