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井-04
老奶奶看着门后的那柱香,久久不作声,然后摇摇头低下头来,轻声又可惜地说:可怜啊,逃不过的命理。
母亲掉下泪来,老奶奶整理了思绪一般,端坐了起来,虽然那背依然是佝偻的。有些事情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是福是祸,终究要来,这小崽天生命硬,命格奇特,与他出生时辰有关,可怜育儿父母要被顶冲,留他一人存活,今日尚且逃命,且不知日后,如何能渡劫,只能靠他造化,井下有冤魂,猫里有乾坤,今时香灰已烬,阎王差遣令下,黑白门口侯着,只待可怜人啊。"
说罢,老奶奶闭眼不语,母亲似乎有所感悟,停了眼泪,一双泪眼望着他,抚摸着他的后脑,一直到腰部。那时,他不懂,没听明白,看着母亲没有哭泣,以为没事,何况,他对莫名其妙的老奶奶总是抱有存疑。
正此时,门外有人敲门,听声气,是父亲回来了。母亲抹干泪痕,开了门,询问情况如何。老奶奶听声音睁开了眼,把碗边的饭粒捡起来,放进嘴里。父亲见家里有外人,没说话,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桌子旁,母亲去厨房拿了筷子,又把一盘干萝卜丝去厨房里热了热。父亲招呼老奶奶吃饭,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得说:好好吃,饭冷了去换点。
老太太说:"后生,不用客气,我已经吃过了。该说的我已经跟你媳妇说过了,有些话还是放心上,我也该回去了,手电借我用用,明日来还,家里要是没人,我放你门边的狗洞里。""
就起身拿了母亲递过去的手电,颤巍巍出门了。
父亲用眼神问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看着老奶奶远去的灯光,关了门。坐下来说:"没什么大事,先吃饭"。父亲先说起祠堂的情况,从乌泱泱的人数说起,挤满了祠堂的男丁门,七嘴八舌得,空气弥漫着恐惧和放松,一来这个百年的死循环还在继续,二来放松的是这次不是自己家孩子。族长安排壮年的男人们负责孩子的安葬,吩咐各自的女人多安慰宽抚丧子的新妇。父亲说族长准备安排父亲做事的时候,一只猫划伤了族长的手,吓得拐杖都给扔了,父亲笑了起来,母亲没有笑,他也跟着父亲笑了,转头看母亲没反应又收住了笑容。
后来,父亲被安排修缮那口井,无非是把井水清理了,再清理淤泥。其他负责请人做法事的男丁大都是家里还有幼子的,都积极参与,巴不得能多出点力,多烧点纸钱。父亲感叹,没被安排,又有点担心起他来。母亲摸了摸父亲端着碗的手,安慰说:没事,老太说他命格奇特,是个命硬的人。父亲狐疑得望着母亲,母亲点点头表示肯定。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那么信任老奶奶的话。父亲说,明天天不亮,老奶奶家门口肯定站满了人。或许不到天亮,这个点已经有人在她家里候着了,这个月的伙食不愁了。
母亲站起来,又去烧了柱香插在门后面,把摔碎的铜镜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池里,池的垃圾是母亲搜集起来等时间长了拿去倒在庄家地里当肥料的。
父亲问起来:铜镜怎么摔了?今天风太大了?
母亲顿了顿回:是的,风太大了,可能那根红绳子时间长了风化了,也是经不起时间的。
母亲收拾桌上的碗去了厨房,他摸了摸肚子没有吃饱,父亲吧嗒着嘴巴应该是吃饱了。母亲刚转身进厨房,突然"哐"地一声,随之的是母亲一声大叫"啊!",碗摔地上了!
"喵。。。呼噜呼噜。。。"
只听到紧接着一声猫叫传来。
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