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
我一直想直面写写我和他的事,或者是我和他的故事。故事要有人物时间、地点,还要有开头、过程、结尾什么的。
然我总是觉得我和他之间只是打了个顿号,彼此在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捕鱼的人撒了网,结果还是未知的。或许这网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愚痴愚恋。
都是执着的人,我的头像经年不变,白色的曼珠沙华象征无望的情爱,生生相错,永不相见。他的头像是上邪。只记得那时我还有他的微信他发过来图片说像我,至此他的头像未变过。
当然我的朋友圈已经没有他,所有的零星都来自别人的朋友圈。香薰灯被我放了三种精油,香到苦,香到我想写写这些苦涩的味道。
第一节:欺骗。
第一次我没哭,有人会认为我傻,因为哭了会显得无辜甚至可怜,但我没哭,我怕一哭事情就烙下印记,那是一个初夏吧,我跑到最近的河边,在水里坐了一个下午,不停的看水,那时候的河水还挺清澈,我甚至看到小鱼快活的在我腿间穿行。我没有看到血腥 ,但我觉得疼。
后来我经常梦见我找厕所,厕所永远隔一条河,河里有大片大片血色的花,我不认识,只记得惊心动魄的红。
第二次,我疼,心疼。但没哭,我知道一哭就承认了他的猜测。第三次,我忘了哭,他抱着我,很温暖。
第一次,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多年,第一次和你说了实话,不过你看不到!
——小七的故事·序
前几天我写了小七的故事第一节:欺骗。今天我很想写第二节:无知或者是无畏。
我今天可能不能把第二节写完,身体透支是要还的。胃实在是太疼了,奥施康定的副作用让我浑身无力,恶心。可是换其它止痛片根本没有效果,且我知道吃完了很难买到了。
我要睡觉了,我醒了我会把第二节写完,无知或者无畏。
睡不着,就写吧。
那年我18岁吧,元旦我没有回家,我骗我爸妈说要考试了,我要在学校复习功课。我妈给我寄了钱,让我好好学习。
我们就带着我妈的钱去了他的老家。那时候我以为是他的老家,后来知道不是。
颠簸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那个小村前。但到村子里要过河。河面很宽,没有桥。要坐一条小船才能到,我想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坐的“轮渡”吧。
一月的风已经很凉了,船晃动的厉害。可是我一点都不怕,挤在人群里心里满满的好奇,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对什么都是勇气、哪里还有个怕字。
船很快到了岸,黄土地,矮土房,也有一些人家是红砖瓦房,不多。要是我现在再踏上那个地方,我只会感到一个字“穷”!
可是,18岁的我眼睛是清亮的,看什么都能看出光。我的眼里都是美好,干净的河,质朴的人,最重要的是那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我很饿。
他的朋友特别热情的带我们到一家饭店吃饭,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饭店,没有门脸,没有菜单,四条长凳围着四方桌落在黄土地上就是饭店了。他们喝着劣质的酒,好像也没什么菜。那时候我是不喝酒的,我只是看他们喝的高兴,我也莫名其妙的欢喜,只是吃完饭仍然觉得饿。
吃完饭,他们吹牛。我到隔壁的小卖店想去买口香糖吃,小卖店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是口香糖,他把所有的糖果都拿出来让我挑,结果当然是没有。不过我买到了烟,高高兴兴地回到饭店把烟给他们,继续听他们吹牛。
晚上,他朋友把他住的地方让给我们住。那应该是个什么店面儿,而且居然有卷闸门,风吹的门恍恍响,不过第一天晚上我没听到,因为第一天晚上他陪着我。
没有热水,单身汉的床不用描述的脏。可是,18岁的我只看到,美好。两个人可以在一起除了美好,其它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天,不是我身体的第一次,可是我至今仍记得他抱着我说那天我让他成了真正的男人!是的,那天我觉得我完成了一个女孩到女人的变化。
后来呢?
第二天白天他带着我,或者是我跟着他到处转悠,看他们喝劣质的酒,吹上不了天的牛。到了晚上,他无心再带我转悠,我也听腻了侠肝义胆、壮志凌云。
我一个人呆在他朋友的住处,那个时候没有网络,更不可能在他朋友那里找到一本书。我就坐在床上,听风把门吹得恍恍的响,然后看一切的脏,很脏,包括我自己!
再后来呢,我怀孕了,18岁,我怀孕了。在一个肮脏的乡下的医院,是医院吗?我不知道,我记得一片都是肮脏,别人看我,我看别人都是一个脏!我记得疼,很疼。医生要了红包,50块。我妈让我好好学习的钱。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个医生,我痛的死去活来,她给我打了一针,至今我不知道是什么药,但那一针让我出了医院的门。
路上,他说他饿了,问我饿不饿。我饿,但我更疼。我看着他吃完满满一碗面条,那一刻我生了恨意!
第二节完了,无知或者是无畏?我不想判断。因为我知道怎么都是个无法回头!
第三节写什么呢?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第三节是写恨意中的纠缠还是不舍?前天和一个朋友说我想要把小七的故事给一个平台。这一次不是用别人的名字,就用小七。他说不可以,别人会轻视你,心里突然深深地痛。原来自己以为的真情在别人眼里都是轻贱。
可是我决定了,这个故事,它不仅流着我的泪还流着血。当然,最难以割舍的是我曾真的开心过。
好吧,第三节写最难割舍的开心。年轻的孩子在一起总是免不了争吵,每一次都坚决地说分手,可是一颗糖,一个傻乎乎地笑就变回了海誓山盟。
毕业了,我们在各种争执中并没有分手,彼此的家乡隔的不远,可是那时没有钱,距离就拉长了。
记得他常常跑来看我,我母亲的态度还是和平的,虽然并不看好我们有什么未来,但至少尊重我们的关系,我父亲则是暴跳如雷,坚决反对。
所以他来看我,我们只能偷偷地逛逛街、在免费的公园傻坐着。也到他朋友那里蹭饭吃,那时大家都刚开始工作或者还在学习,都没钱。去了多了,都是尴尬。
白天还好,阳光下坐坐,斗斗嘴,再盟盟誓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到了晚上,我要回家,他只能借宿朋友那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借宿朋友家的,可是后来知道他朋友那里也是人挤人,去了多了遭人嫌弃。
直至我们分别以后的重逢我才知道原来晚上他是睡在我们当时一个自由市场的摊位上,夜里人家收了摊,他就去睡觉,早晨再被别人撵走。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夏天的蚊虫和冬天的寒冷的,大抵就是一个爱吧。
我记得我也去看过他,他那时候在一个化工厂上了班,租住在化工厂不远处的一个农家小院里。
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冬天,很冷。我看见盆子里都是他的脏衣服,自小我是被宠大的,不要说寒天里洗衣服,碗都没有碰过。可是我把那一大盆衣服都洗了,看着红肿的手指莫名地幸福。
我去集市买了肉和菜,不会烧,就放一起炖了一大锅。他回来,说香。我们就真的吃的很香很香。
夜里他要值夜班,我呆在小平房里,并不觉得孤独,觉得离他很近心里就满满地知足了。他经常偷偷回来抱抱我就走,那些日子并不多,但我一直记得裹着寒风的拥抱,很暖,很暖。
小七的故事应该写第四节了,这几夜总是夜里醒了,写上几行,又停,无法落笔。因为按照故事情节,这时候应该有个转折了。
我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就是伤口快要好了,自己却忍不住揭上面的疤。看着鲜血流下来,我小时候经常这样干,总爱不停的揭伤疤,直到好了为止。
那时候为了能去看他,我经常撒谎。他有了时间自然也往我这里跑。我父亲不同意我们的事情,家里硝烟四起。后来父亲提出我们要在一起可以,但是他必须拿出十万块钱,安家置业。
他生于农村,父亲早故,寡居的母亲在他姐姐屋檐下讨生活,不要说十万、一万都是天方夜谭。
事情就这么搁下了,我感觉到无望,却不忍放弃这份感情。不久他告诉我他辞职不干了,从此他居无定所,食无所依。
我恨我父亲提出苛刻的条件,但更怒其不争。我们之间的争吵渐渐超过甜言蜜语。
一次和他争执后,我和父亲大吵一场,午夜我摔门而出,我就在我家楼下广场的角落里坐了一夜,我听到我父亲焦急地呼唤我,我坐在角落里不应不答,那时候我恨他们每一个人。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一个追我很久的男人说我们结婚吧,如果今天你可以跟我办了结婚手续,我们就结婚吧。
那天是四月一日,我还在读书,没满二十周岁,但那个年月只要你肯拿自己开玩笑,没有什么变不了事实。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四点多,在我没户口本,没满二十周岁的情况下,我拿了结婚证。
拿了结婚证我就回家,我爸一天一夜寻我不着,看我回来破口大骂,我把结婚证甩在地上,开始搬我的日记,我小学时候就开始写日记 ,虽然不是天天记,但陆陆续续一直没断过。我把比我人还高的日记都搬到楼下,一把火烧了。
我父亲拿着我的结婚证嚎啕大哭,我不曾看父亲这样哭过,即便是我爷爷奶奶去世,父亲的哭也是有节制地哭,而不是这般捶胸顿足,我逃出门外,我听不下去,又恨又怕。
我结婚了,我不想知道他的任何消息,我断绝了同所有同学的往来,不听不见。
我不再学习,白天睡觉晚上蹦迪,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我妈一看这样不行,让我去了无锡。
我妈的故事太长,在这个故事里我只能简单带过。我去无锡不久,我妈就被人陷害关进了无锡第二看守所。我爸在我妈进看守所之前听到风声,以保全房屋的名义和我妈离了婚,就算他是我爸,这件事情上我永远鄙视他。
那段时间我都疯了,到处找人找关系,什么都要钱。最难熬的时候我去推销过白酒,其实说白了就是陪酒。可是我性格太犟,我可以卖我的胃,却坚守着最后一点底线,守身。
我妈在看守所割腕了,缝了41针,我崩溃了。我现在的丈夫跟我说他可以帮我,条件是我嫁给他。我回了家乡,办了离婚手续,我的前夫这辈子我都欠着他的情义。
我和我现在的丈夫很快办了结婚手续。一个月后,我在无锡市公安局接回了我妈。
这样一折腾,我最想要的就是平平静静的生活了,我生了孩子,相夫教子。偶尔喝点酒,写一些文字。安稳没几年,我妈抑郁成疾走了。唯一懂我的人走了,我不再和谁说话,白天我看书学习,晚上我喝酒写字,日子也算平静。
三年前我突然收到他的短信,那一刻我只想逃避。我知道在我心里,始终他是个结。我把这个结打的死死的,我不想也不敢把它打开。
十五年后同学聚会,我们终是见了面。看得出,他过的不错。同学聚会,我抽烟,看他们喝酒。好多人我都失忆般记不得了。
我看着他,分分钟想逃离,我怕这个井我又要陷进去。但最终我们还是在宾馆里紧紧相拥,他说丫头,我找你找的好苦。
我不说话,我想那么多的苦我都尝过了,我不想再重新来过。我看着他身上纹身掩饰的刀疤,知道这么多年他一定不容易。我没问,他也没说,我知道我吃的苦他无法替代,他的苦我亦未共难。
我只是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辞职,没有一点担当?他笑着说为了十万块,那时候如果在厂里上班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十万块。唯一的方法就是辞职,想着把自己卖出去也好,只要谁能给他十万块。
造物弄人,我最恨他的时候原来是他最拼的时候,这就是命吧!
第二天他送我回家,到了家门口,他说:丫头保重!我从小路拼命追他的车,在转弯处,我看到大滴大滴的泪在从他眼里流下来……
伤口就揭到这里,血流干净了伤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