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燕子归来无觅处(四)

2020-04-29  本文已影响0人  Joan简

                              等

    Hi ,大家好!我叫花花,我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记得在我刚刚出生没几天,她就抱我离开可以吮吸的奶头,带我来到她的生活里。在这里我结识新朋友,渐渐长大,开始我的人生。

    八十年代,我们被称为狗,不叫犬。“狗仗人势”的泰迪,祖先也不过是杂交配种而成;呆萌、可爱的比熊也不过是马戏团的小丑;二哈木讷、呆板;还有牛头梗简直是个愣头青。这些犬类们,被狗绳拴着、被笼子关着的宠物,看似比我们高贵,还穿上鞋套,衣服,却没有我们自由。我们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奇怪的孙子般外国名字,我们按毛色、凭长相赢得主人的喜爱,他们爱叫我们什么就叫什么,一个代号而已。主人叫我花花,我就摇着尾巴扑过去,在她脸上蹭。叫我狗蛋儿,我也会立马跑过去,狗儿们靠的是嗅觉和眼神的交流,说的再煽情点,就是人与动物间与生俱来的单纯,质朴的感情和善良的天性。

    隔壁家灰狗,后排旦旦家黑狗都是我的好伙伴。黑狗常常有骨头和肉吃,长得膘肥体胖,毛发黑又亮,近期跑不过我了,跑不多远就喘。听说要被送人了,“哎,四眼狗,以后就见不上喽”。“大灰”体格比我大,腿长,跟我住一个院儿,天天朝夕相处,只恨我们都是公的。夜里各自蜷曲在窝里,畅想白天早点到来。白天,小院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快乐得玩耍,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有个小男孩推出他的小自行车,那是院里唯一,也是孩子们以前没见过的带有辅助轮的车子。他们稀罕地讨好小男孩,轮流骑一下。玩捉迷藏,只要有我们在,主人的藏匿之所顷刻间暴露,除非主人把我们摁住也藏起来不吱声……天真烂漫的笑声回荡在小院儿每个角落,她们反复从第一排房子跑到最后一排从不知道累。这时又惊起一阵狗吠。那是院里最后一排养的超级威风,天天被铁链拴着的那货。来人就叫唤,叫的撕心裂肺,叫人恐惧,憎恨。从来没自由过,从来没和我们一起狂奔,追着偷跑出来的鸡,扑腾翅膀,满院子格格叫唤。它是只狼狗,脾气不好,长相难看,我们一般不去招惹它,就远远地朝它叫几声,心里平衡:天天大粗链子绑这儿,威风个啥?

    笑声或者说欢乐的气氛也感染着周边的宿舍区。院里的小孩像迎接亲人一样,迎来不断来访的玩伴儿。我的主人也有这样的“亲人”伙伴,一个叫飞飞,一个叫卿卿。我一直以为她们大多是来看我的。她们的家都住的是楼房,不能养狗。卿卿刚开始怕我,我趴在地上温顺地不动,她就开始抚摸我的背,我翻身,露开肚皮,让她挠痒痒。女孩子的手轻柔得像风,我好享受。飞飞像个假小子,我总是怕,一不小心会被她牵走。


    越是难过的往事,越是使人心灵沉痛并铭记。

    主人送弟弟去幼儿园,我总是陪着,她们不让我跟,我非要跟着。在幼儿园门口她们经常买冰棍吃。有时是香蕉雪糕,长长的弯弯的;有时是巧克力雪糕,香香的。主人吃剩下最后一口,连棒递给我,我边流口水边用长舌头舔几下。我发现好多小孩都看我,有的也认识我了。然后我再送主人去学校,每次都在校门口失联,她趁我不注意,一闪而过钻进人群,径直跑上楼,在窗口远远地悄悄地望着我,我就在学生不断进出的小门处,四周环视,找寻不到主人,怏怏不乐,独自返回。

  周末,主人骑车去厂里澡堂洗澡,我哼哧哼哧一路跟着,有时她把我抱进车篓里带着,我嫌憋屈,就躲着不让她抱 ,继续追着车轮跑。她进去洗澡,我就在外面墙根儿卧着,等她。看路人谈笑风生,看自行车发条转动,泛着银光。我想,努力做一条普通的狗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我不敢上升到“犬儒主义”,那一定会被多数人批判,争论不休。太吵了,我喜欢静,就像现在这样:暖暖地,静静地等一个人。等待是一种信念,难熬却美好的过程,甚至有时会出现焦灼,恍惚,可是那临近的小期待又是那样令人欣喜,不言而喻的激动令你心潮澎湃。能有什么东西,从玻璃上划过,比影子还轻,比切口更深,比刀锋更逾越?如果有人说它是石头,沉默而冰冷,我会说它是一朵花,花的气味在空中潜行,只有等你在虚无的夜里,它才会进入你意识的平原。

      可能是想的太多,走的路也太多了。见识太多,对于狗,终究不是件好事。我走失了,再也嗅不到回家的路。只有在夜里,在梦里,在主人一家意识的平原,我曾经回来过,可实际上,我再没有回来。

    二十年后的一天,在狗市,我依稀看见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她也望着我。我舔了舔下面,还好性别没变。我成了黄狗,是一只串串狗,像小金毛,也像拉布拉多。主人和她的孩子们都喜欢地笑着,主人抱起我,我好激动,不敢发声,乃至她们以为我是哑巴狗,还给狗贩子。我在地上急得转圈儿, 连叫几声。我再次被主人领回家,我有了新名字“多多”。

    主人有了幸福的家庭,她的孩子就像当年她们姐弟俩。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我不懂,我现在更喜欢和小姐姐玩。生活总是喜忧参半,有时我陪着她们全家散步,我们一起烧烤,爬山,过河。但有时泪水涌上主人的眼睛,她躺在床上一天,我就趴在她床边一天,家里气氛顿时凝滞。我知道当初年少的企盼如影如幻,甚至当初人们等待的美好的明天变得残缺,空洞。可是这又有谁能主宰呢?骑小自行车的得意小男孩去了另一个过度,那里称作“天堂”。陪他的有当年一起玩的男孩儿峰,也有精神帅气的**爸爸,他那时逢人就说,我们国内的食品好吃就是包装太差。做采购的他见到了如今琳琅满目的食品包装,甚至国外多么大牌的食品也能代购,物欲横流的世界容得下太多的三聚氰胺,却容不下一个个简单质朴的好人。在我走失之后,听说院里又来了一条忠犬如八公的大黄狗,后来也难逃打狗队的血腥,人们从此再不养狗了。可是我的主人,你愁什么呢?“青春永远像流星般划过,未来的岁月如无底深渊奥妙难测,哪里去寻找生活的真谛,又有谁能指点出人生的坦途?”愁这些还不如和别人一样,努力挣钱实在。愁孩子?生命之旅的泥泞只有自己去摸爬滚打,才能笑着站起来。即使到了生命尽头,心还不甘地挣扎,妄想奇迹发生,从头开始,也会笑着对自己说:我很好!所以听狗一句劝:做好自己就够了!

    人们在一个又一个等待中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像主人在傍晚等我玩够了回家,就像我在家等她们旅游风尘仆仆回来。她们不停地等,不断地等着下一个爱,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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