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仙儿 （十四）冤家

袁月家房子是村里盖的第一批红砖瓦房，农村常见的格杂布局。三间正屋门朝南，也是向着芦苇河的方向，中间一间是厅堂，东房住着袁月两口子，西屋住着女儿桑娜。三间侧屋，一间是厨房，一间住着儿子桑冬子，还一间是储藏间放着各种农用具，院墙是水泥板镂空的花格。

袁月决定让猫仙儿住进这个家里的时候，她已经想好怎么安排猫仙儿了。袁娜和猫仙儿年纪相仿，又是同学，两个丫头学习又好，她觉得她们俩住一起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可袁月却不知道桑娜跟猫仙儿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矛盾，这个矛盾是无声的。

从三年级开始猫仙儿一直霸占着班级的第一名的位置，不管桑娜多么努力。却永远只能排第二。猫仙儿画画也特别好，老师非常喜欢猫仙儿，自己却常常被拿去比较或是被忽略，一向很要强的桑娜感觉猫仙儿像一块石头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抬不起头来。

洪水之后，开学的这段时间里，猫仙儿不在学校，桑娜感觉整个教室都明亮了，她希望猫仙儿永远都不要回来，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不仅回来了，而且要住到她的家里。

桑娜哼着歌，进了院子，她今天心情像个大晴天，因为她又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什么？她要住我家？”桑娜在院子里非常吃惊地嚷着。

袁月没想到桑娜脸上写的是吃惊与恼怒，连忙推她一把，示意她小点声音，“你看猫仙儿挺可怜的，原来没有妈妈，现在他爸爸也不在了。”

“那是她的事，她没有爸妈，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住我家。”桑娜的脸上没有一点的同情，冷冷地说。

“她不是你同学吗？你们一起学习多好。”本来以为是个惊喜，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我不要跟她住一起，你让她赶紧滚。”

“你小点声。”袁月望了望屋里，她怕猫仙儿听到，此刻猫仙儿正在桑娜的房间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看人家多懂事。”

“我怎么不懂事？在学校老师都说她学习好，什么都是她好。现在她居然还要住到我家里，你也说她好。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桑娜把书包仍在里地上，人跑出了院子。

猫仙儿在里面全听到了，她知道自己给人家添麻烦了。她也知道桑娜不喜欢自己，但是没想到这么强烈。

猫仙儿抱着银念儿，背着书包走出了房间。

“仙儿，你别走。”袁月急着追了出来，看到猫仙儿也打算离开，赶紧拦住了她。

“袁姨，我还是走吧！”虽然她是这么说，可她的家都没了，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

“仙儿，你可别放在心上，娜娜那孩子就是爱甩小性子，不用管她，她一会就好了。”袁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拉着猫仙儿的书包，生怕她会跑掉。

她们僵直了一会。猫仙儿说，“袁姨，我先出去转转。”

“你可千万不能走呀，我要照顾不好你，我对你父母，对村里都没有办法交代。”袁月几乎是乞求。

“袁姨，你放心，我不会走远，一会就回来。”猫仙儿只想一个人静静，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门口一片菜园子，大白菜整齐地排着队。菜园子前面就是芦苇河河，为了方便给菜园子浇水，河边有树干搭建的简易码头，河的芦苇一片灰黄，芦苇花炸了毛。

桑娜坐在码头上，清澈的河水映着她的影子，她的脸上挂着委屈。

“你来干什么？”桑娜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了猫仙儿，没好气地说，其实她对她的遭遇也是有一丝同情的，但是她绝不容许这份同情侵犯她的利益，分享她应有的东西。

“对不起！”猫仙儿说。

桑娜沉默不语，没用接受她的道歉。其实桑娜也知道猫仙儿也没什么错。

猫仙儿站在后面也不语。

“我对猫毛过敏，可别让你怀里的那个东西进屋房间。”桑娜冷静一会，心已经不像开始那么坚硬了。

“它是我唯一的亲人。”

桑娜没有搭理猫仙儿，自己回家去了。

“妈，让她把那只猫给扔了吧！”桑娜进门跟她袁月说。

“这孩子，你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我让她住你哥那屋吧。”

“我哥回来怎么办？”桑娜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她的妈妈总有办法应对的。

“你哥一周才回来一趟，储藏间收拾收拾，给你哥将就一下。”

“妈，究竟谁才是你亲生的。”桑娜浑身充满了醋味。

“你才是我亲生的，他们都不是。”袁月故意拉长语调讨好桑娜，让高傲她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样她就不再闹腾。

猫仙儿住进了桑冬子的房间。

桑冬子的房间很简单，却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书柜里除了书，还摆满了各种飞机的模型，书柜像一个小型的飞机场。这个书柜里不仅装的是桑冬子的荣誉还有他的梦想，他喜欢飞机，他想当飞行员，他想让自己插上翅膀翱翔在天空中。各种荣誉证书，奖杯，奖牌在光线不是很明亮的小屋里闪耀着光辉，上面的字似乎都发着光。

猫仙儿站在书柜前端详着，心里有一股感动涌上了心头，整个身体都暖暖的，她对桑冬子佩服不已。心头也涌起一丝的伤感与遗憾，她家里原来也有这样一个柜子，里面装满了妹妹各种舞蹈比赛的奖杯还有自己的绘画奖杯，可他们已被大水冲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妹妹也消失了。

梦想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