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益母草
冰箱里有一瓶益母草熬的药汁,是用那种老式的五百毫升的输液瓶子存放的,用橡皮的塞子密封着。我已经记不清确切的存放时间。我知道药没有变质,我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它,但我不舍得丢弃,也为它找不到合适的出路,于是,只好把它放在冰箱里。它常年占据冰箱冷藏室的一个空间,这样被拖延处理的,还有一大玻璃瓶自制的姜黄蜂蜜、一瓶自己熬的蜂蜜柚子茶,两瓶冷轧亚麻籽油,两只海鲜罐头。
很多东西我不能确认它们是否已经变质,有点担心吃坏了肚子,但是每次试图将它们处理掉时,看着这些似乎还可以食用的东西,都舍不得丢弃。于是,就继续让它们做我的冰箱的留守者。我不知道是打算在未来慢慢将它们吃掉,还是等它们最终变质然后坦然地扔掉。反正,被这样拖延处理的食物、衣物、书籍、杂物,大概占去我的屋子、衣柜的相当一个比例的空间。
似乎每一件东西都无法割舍。我清楚地记得这一瓶益母草药汁的来处。我的痛经是从最初就开始,有时候非常严重,后来生育之后有所缓解,但仍然很受困扰,周期也总是很短,就像匆匆地赶路,急着走完这个路程一样。为此我吃过无数的中药,都没有解决。
、妈妈曾为我和弟弟家照顾我们的孩子,但每年她都会回河北和内蒙的老家小住。她每次回河北老家都会带回一大堆的土特产,每次行李都很沉重,她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管我怎么反对批评,仍然乐此不疲、坚持不懈。
她曾和二姑给我做了一床十斤重“新里新表新棉花”双人被,吭哧吭哧地背回来。还有什么棒子面、荞麦面、花生、杂豆、北瓜、红薯干、柴鸡蛋……反正亲戚们送她什么她就带回北京什么。我怎么反对都没用,她表面答应,下次照旧。
她每次回河北老家,在二哥家住几天,然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二姑和五舅的家里。有一次妈妈在老家的时候,大概是打电话闲聊时说起了我的这些困扰,然后妈妈从老家回来就带回来了一瓶用输液玻璃瓶子装的浓浓的益母草药汁。她随便说了说这瓶药的来历:
妈妈打完电话,自然地又和姑姑舅舅说起了我的小毛病,然后他们说地里到处都是野生的益母草,三个人拿着镰刀和篓子就去割了一大堆的益母草,又用铡刀把草药切割成小段,放了满满一大锅,加了两大桶水,用柴火大火烧开,熬了一两个小时后,把药草捞出来,又用小火熬了几个小时,最后熬成了这四五百毫升的益母草药汁。
老家的大锅一般可以放四五桶水,一桶水应该是30-40升,从几十升水熬至500毫升,我不知道他们用了多少干柴、多少个时辰,从采药到清洗、切割、熬制、过滤、收汁,这些过程,是妈妈、姑姑和舅舅合作为我做的。
药汁很浓,纯天然,野生,是我的三位至亲,用他们的无尽的爱,慢火熬成。妈妈拿回药后,我并没有喝太多次,因为药汁的味道实在太浓烈,尽管我用水稀释后,仍然不能减轻它的烈性。就像他们给我的爱。
早上醒来,躺在床上,本来想逐渐清理一些这样的物品,但是行文至此,我已经决定,这瓶药,我不能丢弃,就让它在冰箱里,长年累月,占据一个位置吧,何况,它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