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尘缘重庆市

街坊情怀~嘉陵江边苗儿石:于人

2017-03-04  本文已影响120人  f28dc5f1e65f

嘉陵江边苗儿石
文于人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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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处,片片秋叶离树而去。被岁月长河浸润的日子,总能勾起对那已往时光的回忆,述说那不能忘怀的情念。

由嘉陵江江北嘴逆江而上,每隔十多二十里就有一处江边码头,江北嘴.刘家台、相国寺、苗儿石、忠恕沱、磁器口等等……。苗儿石,这就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那个年代的交通以江河航运为主。苗儿石的出行,不是由江而行,就是翻山越岭,每每出行那是必须靠脚来说话。苗儿石是嘉陵江边的一个水陆码头,隔江相望的是化龙桥,沿江下去是相国寺码头,但是望不见的,嘉陵江在福民厂嘴往偏东北方向拐了一个弯。往上就是忠恕沱码头,一个极小的码头,

远不如苗儿石码头的繁华。然后就是背靠大山。由江边码头拾级而上有一条宽约丈余的石梯山道,往上行有三四百米长。每一步石梯因岁月的磨砺显得凹凸不平。现在我们游历过的古镇古街的石板大道也不过如此,如此说来,苗儿石码头若还在的话,那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码头古镇,岁月的沉淀,在这里是有故事的。

在那个公路欠发达的年代里,经济交往的货运物资以至出行都是要靠水运的。那时的嘉陵江上可以说是百舸争流、千船竞发不为过。那时,江上总有看不完的风帆,岸上总有听不够的号子声。嘉陵江在苗儿石这一段,为了提升河床,在江中筑了长堤,江面在枯水季节就被收窄了,江水在这里就显得湍急而流速加快,下行的船在过了红岩嘴后行到此处就当注意了,事先还在慢行的船,这时精力都要高度集中,水手们都要操桨奋力的划过这段江面,那时我总在想,为什船只下行时还要众人划桨争流,凭水势自然通过不就行了嘛,现在想来,你又不是船家,怎知行船,想着都幼稚。哪个船家敢在这段江上蹭!上行的船就有得川江号子听了,由于江水急,木船过这段都要拉纤的,拉纤的船夫在长长的藤条上,各自找好自己的点,然后扣上牵引带挎上肩膀,大家奋力沿着江岸边的乱石一步一伏拉纤,拉纤时就有领头的低哼着深沉而有节奏的船工号子,其它的船工就低声附和,号子一般多是采用问答的形式,有述说家事的,有山歌的,有把沿途行船经过路段编成号子的。

小时候我们调皮,听号子声多了,大都会一些,按照船工号子的韵律瞎编几句是有的,譬如说由一个人唱出“船老板你的婆娘在哪里”,其它人就低沉的齐声附合“还在舱里头”,又如,“船老板你吃的是啥子”,唱合“咸菜豆腐肉”,当然,儿时不知行船辛苦,顽皮而已。拉纤是辛苦的,一步一俯首,有时头都要点到地面了,夏天船工们就穿着一条裤衩头,光着呈油亮色的膀子任由那拉纤的布带深深地勒入皮肉;冬天,他们就穿着单薄的衣衫迎着凛冽的江风,扑附在冰凉的乱石上拉着艰难上行的船。纤夫的爱,那都是把生活浪漫化的扯淡。拉纤辛苦,有时我们江边顽耍,觉得好玩,时不时都要光着手去拉几把,这时拉纤的船工会干涉我们的,因为我们不合节奏的拉着纤藤乱摇,反而会增加他们拉纤的吃力,真是少不更事,添乱为多。

行船辛苦,船工号子却是嘉陵江上的一曲美妙的无伴奏乐章。感谢大江,有了船工,有了船工号子!

江船云集,然后有了码头的繁荣。苗儿河街码头也就应运而生。这是一条沿着嘉陵江边呈东西走向的一条老河街,我们这一辈人当中,谁不记得那条老街。

最记得河街西头处有一余记餐馆,那个时候把它叫住馆子。馆子有两层,上层平街,下层在街坎下,一座真正的吊脚楼。这可是苗儿石最大的馆子,多少船家多少这条街的人以及到码头去的人,都会去这家馆子吃过饭。进得馆子,那肩头上搭着白条毛巾腰间系白围的堂倌就会一声长呼“客官到!”。那个年代,吃个饭就为官,还真是把顾客当成了上帝。一声“客官到”知会了你,入座后点完菜,就由下层的厨房厨师做菜,做好的饭菜放在一个精制的四方木框蓝里,用摇轱轳把它提升上来。把酒临江,望着江上远逝的白帆,再低头浅酌两口。美景美食甚足惬意!那个时候物价便宜,记得伍分钱就能吃一顿饱饭,特別是那撒了葱花的不收钱的河汤。

那时有点什么毛病的大多是看中医的。街上有一处中医堂。小时候随母亲去抓过药,望着那鑲着銅扣的贴着标签的层层叠叠的小抽屉,闻着那滿屋清香的中药味,问诊后就等着抓药。只见那蓄着山羊胡须的药师把着一杆小称,从不同的抽屉里抓药出来称量。我就在想,为什么这秆称那么小,没有那买菜看到的称大?长大后才知道买菜的称是论斤两的,中药堂的袖珍称那是论克数的。就市买东西的人,一般都会偏着头去看称的,生怕短斤少两。从小到大,我就从没看见过谁会偏着头去看中药堂的等子称的。或许这就是对医德的一种信任,谁会去质疑医者仁心呢。

以前,能识文断句的人不多。河街的茶馆就成了不识字或识字不多的人听文化的地方。一杯清茶,或船夫、或四邻,济济一堂听说书人把那远古故事、硝烟战场、鬼怪神离、还有那三国、水浒、红楼梦,多得数不清的故事 ,就像门前那滔滔不绝的江水,任由说书人娓娓道来。说书人的一把折扇随着故事的情节一收一张,捋捋长衫的袖口,一块惊堂木随着说书人的一声断喝应声拍下。那情景让多少听说书的听众的思緒,在说书先生抑杨顿挫的声调中跌宕起伏。茶馆文化大多就是靠这种听或相亙之间的摆谈而流长。

河街的东头有一肉铺。在家中的几个孩子中我为老大,老大就是经常被父母亲首先呼来唤去的第一名。记得有时天不亮父亲就叫我到山上下河街的肉铺去早早的排队,我们把它叫做“排轮子”,等到天亮后肉鋪开门,父亲来了付钱称上一刀肉然后叫你拿回家,等大人回来做饭。然后父亲就到厂子里上班去了。那时人小贪睡,被父亲叫醒去排肉轮子是很不情愿的。记得有时去排轮子,往往靠着街沿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本来前面只有几个人的位置中间突然冒出几块石头或筲箕之类的物什,天亮时就有比我大的孩子指着那些物什说是他们排的队,望着他们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弱小的我怎敢声张。等到父亲来时还受责备“天不亮就来排个队才排到这个位置?”,我就怯怯地望着父亲,多想让他知道儿子心中的委屈。以前不知道什么叫黑恶势力,也许这就是我初见的黑恶势力的萌芽状态吧。

苗儿石河街东头粮店旁应该是有座庙的。小的时候也没听大人说过,依稀记得那红墙黄瓦。为什么说河街有庙呢,记得一次我由山上去河街要经过溪沟上的木桥,我由东头上桥,迎面三位尼僧由西向我走来。一袭青衣皂帽,脚上穿着圆口布鞋,扎着绑腿,步态轻盈,听着她们轻声细语从我身旁走过,顿叫人产生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就仿佛三只幽燕从我身旁掠过。回首望着她们登山而去的背影,留下一路问号,芳华女子,为何出家……?

溪沟上的木桥岁岁都有沉浮的经历。每年汛期,江水猛涨,河水倒灌,溪沟就要漲大水。那时,由山上下到河街,这座木桥是必经之路,洪水季节这座木桥就不能通行了。但桥不能任由洪水淹没的,这座简易的木桥在江水上漲时,如果固定在桥墩上,由于浮力的作用力,就会将木板桥面撕裂,这时,就得取掉桥面的固定件,在木极板桥面的两头系上缆绳,让桥面浮在水上飘荡。江水退去时,就得及时地将桥面复原固回到桥墩上,岁岁如此。一座桥的沉浮于我心中。那时,没有什么市政单位的,是谁在准确地干着这项工作,我沒见过,但心中是感激的。

江边长大的男孩大都会游泳的,江中会水是我们童年的最大乐趣。那时候,不会水的孩童是要被人取笑的,“旱鸭子”被人喊来叫去不由得你不脸红跺脚。学游泳都是由一群群孩儿们互相教会的。一到热天,一江两岸到处人声鼎沸会当击水乐此不疲矣。孩提时代大凡学游泳的孩子都是偷着到河边去的,怕被父母发现,若是穿着湿裤子回家,那是要被质问后挨一顿打的。所以在江边许多孩子都是光条条的玩水,不留把柄,不惹父母为妙。

最记得玩水时的两大乐趣,一是乘浪,一是吊船。每当江中有机动船驶过,就会划开江水形成波浪向两岸涌去,这时还在沙滩上嬉戏的我们,就会一阵欢呼扑入水中,尽力向涌来的波涛游去,将头埋入水中尽情地享受水中那随浪起伏的惬意。江中有驳轮拖着船队经过时,胆大的我们就会奋力向拖轮后的木船队游去,接近船身时,瞄准时机一把抓住船舷旁的彊绳,吊在绳上任由急速的江水拍打身体,就这样,胆大的就吊船头,胆小的就吊船舷,至于我嘛,船头船舷都吊过;一般我们吊过苗儿石码头接近江对岸的红岩嘴时才松手,然后顺流而下漫游至下游的起始点。

儿时的嘉陵江,我们童趣的江,我们曾毫无顾忌的欢笑着扑入你那博大的胸怀;老年后总听见什么亲近大自然,接近大自然;想想纯真的儿时我们就多么自觉地扑入你怀中,与你共戏一江水,共享一江乐!

苗儿石河街东边过了溪沟后,东侧的山岭上,有一块状似貓头的石头伏在岭上西望着嘉陵江西流而下。苗儿石就是貓儿石,不知是粗心或是简化了的缘故,现在人们都把这个地方叫苗儿石。我的家就在这山岭上叫李家坪的地方。站在坪上,顺江流而望,江水之南远望土湾背靠的平顶山;江之北就是曾经有过古庙的鸿恩寺山岭;极目西望就是那连绵不绝的歌乐群峰。每当夕阳西下,望着天边的晚霞,去看那粼粼碧波嘉陵江上的一影孤帆,望着歌乐群峰慢慢掩去的夕阳,我在想,不会是落日的,因为它会在世界的另一头化为朝阳。那日夜不息的嘉陵江,那曾经码头河街有我的牵挂和无尽的思念。岁月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悄悄地流逝,直到老了才知道去回忆,去向往。人生在世,不该忘的总不会忘,不该忘的,你总要去回忆,人性总使然,怎能忘怀。

               于人
         2016年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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