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楼》（三）信笺里的秘密

原创文学/问我归何处

肖玥妈妈像往常一样来到女儿的房间，把炕上的被子一一的叠起来，整齐地放在柜子里，柜子上的山水画色彩分明，群山是苍翠的，绵延到远方，一痕山峦把人的思绪拉长再拉长，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此刻山脚下的绿树红花正在刚刚射进屋子的斜阳里，狠劲地吮吸着阳光的味道，似乎要把所有的枝叶慢慢地填充起来，以抵挡即将到来的寒冷。

肖玥妈妈方慧最后拿起江远的枕头准备放在柜子里，手突然碰到一沓硬硬的纸，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些不对。“老伴啊，你看看这是啥东西，好像是信哎。”“这年头，电话多方便，谁写的信啊？等着等着，我看看再说。”话音落地已有半晌，肖常毅才慢腾腾地挪到女儿的卧室。“可不，还真是信啊，我看看，我看看，是谁写的。南方的，是江远的妈妈。”“快看看写什么了。”“不好吧？”“看看吧，我今早听见闺女哭，看看跟这信有没有关系。”“你看见闺女今早哭了？”“是啊是啊！”肖老汉只管知道真相，顾不上礼节的约束了。北方人的毫不掩饰的直接一下子就在屋子里的阳光中迅速升腾起来，快速地蔓延到肖老汉的眼睛里，全身的劲儿都在手上，可是这手似乎一点儿都理解老人的急迫，还是那样慢慢展开第一封信：

儿啊：

妈妈真的好想你们，十一以后，我整夜难眠，眼前都是然然的笑脸，耳里都是然然的笑声......

肖玥是个好儿媳妇，你和她好好商量，你们回南方生活吧。她会理解你的......

妈妈知道这是自私，但是我快要疯掉了呀......

肖老汉再也读不下去了，如五雷轰顶一般坐在炕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伴儿，这简直就是心头割肉吗？哪有这样要求孩子的，这妈妈怎么竟想着自己，我们也是一大家子人啊，他们一家回南方了，我们怎么办吗？这老太太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考虑别人，这妈妈是怎么当的......”

等肖老汉一顿炮轰之后，方慧才开口。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肖老汉若是开口讲话，方慧必然等着，不让肖老汉把话说完，脚下的地板就要遭殃了。他会一个劲儿的跺脚，而且提高音量，冷楼的墙隔音差，有个家事什么的，只要这样一嚷嚷，邻居们就会知道了，然后就有热心肠的人找遍机会向你打探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是不说哪，别人还会猜疑，说不定会猜出什么事情哪。方慧在单位里这么多年，这样的人情世故见多了，也不怪了，谁管他们都是出于什么目的哪。

“江远的妈也不容易，守寡独居几十年，还不是盼着到老能有一个好归属。原本以为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提这件事，我们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有好多年我都在暗暗庆幸，有时真是不敢奢望能这样安然无恙。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啊。江远是独子，又是个孝顺孩子，他能忍心看着他妈妈的如此煎熬吗？只是难为了两个孩子。”话音落了，眼泪也和这话音一起扑簌簌地落下来，一对一双地落在满炕的阳光里......

“别哭了，你的眼睛都啥样了，还哭，以后真的啥都看不见了，那咱俩可好，一个腿脚不便，一个眼睛残疾，这日子还有个过啊！别哭了，天老爷饿不死瞎麻雀。车到山前必有路。想想辙吧。”

“想啥辙，秃脑袋的虱子--明摆着。要么咱们低头，要么孩子的家散了，指望着江远妈让步那怎么可能？”

肖老汉用手使劲儿地拍打着大腿，可是尽管怎样使劲儿，都不能把他心中的矛盾敲个粉碎，看着落在腿上依然是软绵绵肌无力一般的手，深深地垂下了头。“也罢，为了玥玥和然然，我们认了吧。好在他们一家三口也陪在我们身边五年多了，论调庄也该轮到人家老江家了。至于以后咱俩咋办就听天由命吧，好在我们现在还能摸索着自理，还是两个人有个伴儿，聊个天，比那老太婆强，等以后咱不能自理了，就听他俩的安排吧，这两个孩子能安排好。孩子有个幸福的家不容易，然然还小，总不能看着然然缺爹少娘吧。哎！一切为了孩子吧。”

方慧把一沓信放在柜子里，扶着肖老汉慢吞吞地回到自己屋里。一天无言，心里却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热血如岩浆在心里翻江倒海地折腾，可无论怎样也没折腾出最佳方案来，只有苦苦地等待更大的暴风雨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