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游记——苏州,是路上的故乡
古人有诗云:“满天梅雨过苏州。”虽然不是梅雨季节,我却也恰好赶上了一个苏州城的烟雨黄昏。
去苏州,是一场在诗词里预谋已久的相遇。
余秋雨曾在《千年一叹》里说:“真正的痛切是文明上的陌生,真正的思念是陌生中的趋近。”这话反过来也有道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在诗词里看到苏州,读到苏州,写到苏州的原因,走在这个远离家乡千万里的城市,我甚至觉得比走在故乡街头更为踏实。
姑苏,今日终于揭开了你神秘的面纱,不枉我日日夜夜的思念。
夜晚的北寺塔她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如果南京是一个穿华美旗袍,脂堆粉砌风情万种的秦淮女子,那么苏州就应该是一个着小衫罗裙,发髻轻挽略施粉黛的素衣佳人。她在这里低眉浅笑,岁月静好。
杨柳岸的风轻抚桃花溪的水,北寺塔傲然耸立,孤独地望着来往行人,画舫轻舟在小桥慢慢划过。微微雨丝夹杂着料峭春寒,春天的样子刚好在黄金缕中探出头……
夜游七里山塘夜游七里山塘,步步美景,游人如织。山塘街第一家卖桃花醉的酒家生意极好,玫瑰酒和女儿红最是香醇,也许来这里的人都要喝上一瓶,喝到微醺,朦胧中方能领略江南之美。
酒儿的玫瑰花酒一个人的旅行总是自由散漫。我在黄昏里背着双肩包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塘街码头,干脆买了张船票游一游传说中的“横塘”。
游船慢慢地开,酒吧、饭馆、丝绸铺子一路远去,古老的七里山塘街渐渐褪去了灯火的辉煌与浮华,在暮色中沉寂下来。水路越走越安静,越走越到了水乡深处。这才应是夜晚的姑苏城啊。
夜色越来越浓了,游船外青玉似的河水,渡过无数归人游客,今夜依然荡涤着千年的相思梦。小河两边,寂静的山塘街铺着青石板,苔痕斑驳。
七里山塘画舫顺着山塘,游船开得越来越远,人仿佛早已远离了繁弦急管的都市,一下子到了戴望舒笔下幽深的巷子里。
黛色的瓦,灰白的墙壁,山塘两岸的老房子经受了经年风雨的冲刷洗礼,却依然像一排瘦弱的蘑菇似的,倔强不肯臣服埋没于高大的钢铁丛林。小小的窗户里溢出暖黄暖黄的灯光,小屋内简单的陈设依稀可见。一方古老的灶台熏黑了白石灰墙,火炉上的茶壶也是熏黑的,厨房好像没有门,用一张老旧的青花布帘子隔着,也有的人家用青花布帘子或者灯笼纸糊了窗户,只有脉脉温情在一朵朵灯光里无声流淌
山塘街,横塘路,这古老的名字!在那些遥远的日子里,人们就在这河边浣纱,洗菜,诗人就在横塘路码头送别,吟诗;邻居家十三余的女孩子就像桥头的豆蔻一样美好纯洁…窄窄的巷子,厚厚的墙壁,隔绝出了这个天地,没有喧嚣的叫卖声,汽笛声,只有猫猫狗狗偶尔出没在巷子里。还有,就是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枫桥夜泊走在姑苏老城的街头,不必刻意去寻那座“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枫桥,每一座石桥,对于流浪的游子来说,都是他们心里的枫桥。敲钟的又何必是寒山寺?街上的汽笛,都会搅动你的乡思。
留园:“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偌大的拙政园庭院深深,今日早已人去楼空,只剩残荷垂柳,络绎游人;空旷的留园奇峰耸立,山湖滴翠,连梅花都开得寂寞无主。再精致的亭台楼阁,都锁不住终将流走的似水年华,只剩“良辰美景奈何天”。在这里我好像突然懂了杜丽娘的悲剧,崔莺莺的寂寞。还是旧时平江路边那家只容得下三四个人闲聊喝茶听评弹的小茶馆,最让人留恋不舍。
留园:“寂寞开无主”夜雨悄悄地来了,瓦片上清脆的雨声,让我想起了故乡的老屋。老屋不再,冷雨无声,小楼一夜难听春雨,更不知谁家落了杏花。但是坐在这个小茶馆里,即便只有一个人也不觉得孤独,只是温暖,舒适,在雨声里喝一壶茶,看着河边柳色和慢慢合下来的暮色,就能消遣一整个黄昏雨夜。
只拍了这家茶馆明代诗人沈明臣说:“三万六千容易过,人生只合住姑苏。”我想,在姑苏城里,连老去都会变成一件美丽又诗意的事,因为这里埋着无边的风花雪月,画意诗情。而我终将别去,依旧一身烟雨向风尘。苏州,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故乡,也是诗词梦里的远方。纵然我历尽人间千万事,拂衣回首,它依旧是一朵安放在诗里的白云。
江南多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