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故事

老爸的一生，命途多舛，酸甜苦辣咸，很是辛酸。

小时候家里穷，一家五口住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因为房子白天都没阳光照射进来，所以白天也是黑暗的光线，晚上更别提了，那个时候还没电灯，点的还是煤油灯，而且那个时候还是吃大锅饭，村里人都一起干活吃饭，还没分田到户，老爸说长身体的时候根本就吃不饱，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忍着，因为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一不小心的行为就会被打成反派，他说实在觉得饿的不行，就舀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的吞下去，能填下肚子。

而老爸从小到大又不被父母疼爱，他有两个兄弟姐妹，老大是大姐，老幺是弟弟，他是老二，而爷爷奶奶只喜欢大的和小的，不喜欢他，所以老是骂老爸，老爸结婚后，还是被骂，他说那时真的是很尴尬，结婚了就是大人了，还要被爷爷骂，而且一点也不留情面的骂，。老爸的性格很老实木讷，不会顶嘴，就连老妈也说他嘴笨，别人骂他，而他又不会吵架，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还没结婚前，一九七几年，老爸为了生计，去矿场炸石头，赚钱贴补家用，炸石头用的是雷管，一点点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而这样的危险就发生在老爸的身上，一次他放雷管，他躲得不够快，被飞起的石头砸断了右手臂，而且全身是伤，当时老爸以为他活不了了，被人抬回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奶奶哭着喊着，毕竟是她的亲儿子。老爸说那时他快失去意识了，是奶奶不停的喊他的名字，每天都给他换药擦身，足足躺了一个月，他才慢慢的恢复，老爸说他命大，捡回来了一条命。

伤好后，他不再去矿场炸石头了，因为这份工作太危险了，经历了一次，他说他怕了，现在活过来了，才发现生命的可贵。老爸说不去矿场炸石头，在农忙的时候，村里的人请他插田割谷，以维持生计，虽然辛苦，但毕竟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每天他都会去山上砍柴，挑一担柴回来，后来柴积的越来越多，被爷爷以100块钱的价格全卖了，那个时候的100块是非常值钱的，把柴卖了后，爷爷给老大买了一辆自行车，让她学自行车，老爸说当时很火大，辛辛苦苦砍柴，卖了反而是给老大买自行车，太偏心了。老爸气不过，就天天推着自行车自己去练，慢慢的就学会了骑自行车。

老爸说他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追求过两三个女孩子，但是人家都嫌他家里太穷了，不肯来，而且又因为奶奶的嘴碎，怕以后嫁过来了有这样的家婆老是被奶奶“训”。老爸说他遇到老妈的时候，是去他姐姐的家里帮忙，没错，老妈的娘家就是和他姐姐的婆家同一个村子，他姐姐介绍对象给老爸，就把老妈介绍过来了，老妈说当时真的没看上老爸，是早就听说奶奶的厉害，还有家里的情况，但是老爸很执着，会每天写情书给老妈，最后是很多人都劝老妈说老爸的性格老实，而且有人情，嫁给他不会吃亏，后来老妈才决定跟老爸交往。

老爸老妈结婚了，还是住在暗黑的房子里，那个时候的生活穷啊，于是他们为了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亲自去田里和泥打砖，现在住的房子的砖头是老爸老妈靠双手一块一块打出来的，那个年代，农村人都是这么盖起房子的。

房子盖好后，老爸去学开拖拉机，四处借钱买了一辆拖拉机，开始每天早出晚归，拉货，赶集市，那个时候小乡镇还没面包车，很多人出门都是坐拖拉机，这样老爸有时还会拉人去赶集市，收入还算可观，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开车的难免会有个意外，一次老爸开车，有个花圃需要按交通规则行驶，老爸贪快，结果与一辆摩托车相撞，警察来现场后，把老爸的车给扣押了，老爸没有逃避责任，坦然的承认了事故的责任在他，那个人伤到了肋骨，去医院进行了手术，那人住了几天院后要求回老家休养，和老爸进行谈判，提出要老爸赔偿8000块，就愿意私了，那个时候的8000块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非常巨大的一笔钱，老爸老妈东拼西凑，把钱给了对方，对方也就息事宁人，回老家了。

这一次的事故，老爸的拖拉机被扣押了，没有钱赎回，于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开车了，天天和老妈上山去砍木头，那时村里会有人来收购木头，他们两个的辛勤劳作换来我们的安稳生活，后来积攒了一点钱，老爸又开始了开拖拉机，他说他要跑运输，帮人拉货赶货，他每天都天不亮起床，天黑了才回来，那时我每天翘首以盼的就是老爸的背影，因为一天到晚只有吃饭的时间才能跟老爸坐在一起说说话，那时他变得非常忙，别人不愿意接的活，他接，别人不愿意跑邻县，他去，所以那个时候老爸的客源非常稳定。

但是后来随着面包车和货车的出现，很多人都开始觉得坐拖拉机不安全，都改去坐面包车了，拉货赶货的也找货车了，老爸一下子失去了很多客源，收入也不如以前，但是他没有气馁，还是坚持开拖拉机，不过他利用拖拉机在农忙的时候帮人犁田，这也是一个额外的收入来源，虽然不多，但是能让他有事可做，他不会觉得无所事事。

当生活条件慢慢好起来了，奶奶就见不得老爸过得好，老是说他不帮姐姐弟弟，好——

她小儿子娶媳妇，是老爸出的钱给他们摆酒，没钱买新衣服，给他钱买衣服结婚，试想一个大男人想要结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还结什么婚，不过他倒是接受的心安理得，好像老爸为他花钱是应该的；

她大女儿三天两头回娘家，不是拿米就是拿钱，总是说她家的米不够吃，而钱每次都是老爸给她，从来没说要她还，如今20多年过去了，没还过一分，因为兄弟各娶媳妇后要分家，后来爷爷跟老爸，奶奶跟她小儿子，她帮着奶奶一起欺压老爸，老爸分家只拿了一个锅，其他什么都没有，都给了她小儿子，而他的亲姐姐还说要断绝关系，自此导致两家人多年不曾往来，见面就像陌生人；

而奶奶，她自己呢，一有什么病痛，不找她小儿子，只会来找老爸，叫老爸带她去看病，当初分家时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爷爷跟老爸，他负责爷爷的饮食起居和生老病死，奶奶跟她小儿子，自然是她小儿子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和生老病死，但是奶奶这人，偏心厚爱她的小儿子，从来看不起老爸，只会想着怎么让老爸服软，而老爸又孝顺，一来找他，马上二话不说就会带她去看病，从来不计较。最可气的是有一年她不舒服，她的小儿子和儿媳不花钱带她去看病，反而带人去砍我们家的木头(因为这是爷爷去世前把自家种的树木分给了两个儿子，让他们以后不再相争)，说是卖钱了给奶奶看病，而她的大女儿和女婿竟然还有份，老爸老妈知道后，气不过，实在是太窝火了，去找她理论，她还理直气壮的说是砍了卖钱给她治病的，老妈说你有儿子，你跟他过，你为什么不叫砍他的木头，偏偏存心砍我们的，你看病真的那么缺钱吗？我看你是存心找茬，制造点事出来吵架的。奶奶自知理亏，不再出声。这件事情最后是以他们不再砍树而不了了之。

我现在才知道老妈为什么从来不叫她一声婆婆，因为自从老妈嫁过来，她就没给过老妈一个好脸色，她这人太势利，又毒舌，老是在村里说老爸老妈有吃的从来不叫她吃，而她自己呢，每逢佳节做点好吃的，怕我们吃她的，就骂我老妈，说不做点好吃的给孩子吃(我真的很不明白，同样是孙子孙女，她只疼爱她小儿子的孩子，而我们从小到大只会被她骂，好像我们不是她的孙辈，从小到大，只有爷爷最疼我们两，所以我的内心里也只心疼爷爷)，记得有一年爷爷生日，她大女儿和女婿回来，做了满满一桌菜，吃饭的时候她只叫了老爸一个人，把我们娘三晾在一边，好像只有老爸才是她的亲人，而我们娘三除外。爷爷见她如此对我们，就大骂她，老爸见她这种态度，也不去吃饭了，爷爷的生日宴被她这一搞，也就不欢而散。

再想起小时候，刚小学二年级，有一次刚好是周末在家里晒谷，不知道怎么了，下午突然肚子痛，痛的不行，老爸老妈不在家，奶奶在家，我告诉奶奶说我肚子痛的不行，她也没说带我去看病，还叫我好好晒谷，别偷懒，我只好等老妈下午干完农活回来，她一回来我一见到她就哭着跟她说妈妈我肚子痛的不行，她马上带我去看病，医生帮我做了检查，查不出原因，我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只知道我痛的不行，后来一个星期老爸老妈带我跑了很多地方医治，都不见好，最后是爷爷带我去看一个老中医，开了几副中药，才慢慢好起来。后来才知道爷爷把奶奶又骂了一顿，说她就为了省钱，不舍得给孩子看病，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孩子的性命就不值你那点钱吗？(直到今天，我对这件事还记忆犹新，因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她有了恨意，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心疼我，那我也不会心疼她，也开始理解了老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她耿耿于怀)

我知道老爸对她心里有怨，可他从来不说，都是以德报怨，现在她老了，天天都要来我们家坐坐(以前她可是说过不会踏入你们家门口的)，要是没吃饭，老爸都会叫她吃完饭再走，而她也不会客气，要是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只要是她来了，老爸都会拿出来给她吃，从来不会说半句不是，(老爸的大度和孝顺的确是让我敬佩)，老爸叫我们两个不要跟她计较那么多，毕竟她老了，可是发生的事情怎么能说忘就忘，毕竟它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是，她老了，为什么她老了才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了，以前年轻的时候都干嘛去了，老了才要我们可怜她，怜悯她，老了就了不起吗？她要知道她也有今天，是她的因果报应。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爸，虽然我理解你，作为一个儿子的心，毕竟她是你的母亲，虽然她也是我的奶奶，我虽做不到全心全意孝顺她，但我也不会说她，这是我能做到的最低的底线。这么多年过来了，没有她闹的是是非非的话，现在一个大家庭是多么的和和美美。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