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界 | 爱上杭州的8个瞬间
一个人旅行,感知力自然会变的敏锐,是我走进世界、与它相处的最好方式。
—— Holiday
这个月的杭州行,并非「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
最初只是计划参加为期 3 天的森林艺术节,每天的行程无非是书店-植物园-回民宿早早休息。我甚至连地铁都没搭,在步行可达的几公里范围内重复活动。
天气原因,返程变得异常艰难。滞留杭州的日子像闷热夏天里餐桌上的莲藕,想夹走的时候,黏稠的丝被不断拉长。因为惦念家里的四脚怪,不断被取消航班和错过高铁让我一度没什么心情以游览的姿态与这座城市产生联结。
直至回家,把房间打扫干净,承受完猫的报复,将落下的工作一点点补上,再静下来重新回顾这段旅程,我发现即使未曾刻意,也不知不觉在一些瞬间与当地人产生了联结。
这些瞬间,可能只是他们日常工作和生活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缩影,也或许是因为我的参与才被创造出来的奇妙时刻,从而成为彼此的共同记忆。无论如何,它们构建了我对这座城市更立体的感受。
现在,我想与你一起分享这「爱上杭州的 8 个瞬间」。
司机大叔:
前方到站 XXX,请带好随身物品
要坐的线路的公交车停在车站了。因为不熟悉,我没急着上车,仔细看着站牌确认了下方向。
看好的时候,司机已经关上了车门,我心想没关系,下一趟吧,但又抱着侥幸心理朝司机摆了摆手。
他开了车门,问我一开始怎么没上来,我说今天刚到杭州还不熟,确认下有没有坐反,一边道了谢谢,一边笨拙地拿出支付宝捣鼓了半天才刷好乘车码。
车厢里很空,加上我只有三个乘客,我找了个宽敞的可以放下行李箱的位置,闭上眼任微风拂面。
不一会儿,司机大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举着扩音器,播报着下一站的站名,提醒乘客下车时带好随身物品。
虽然知道这应该就是杭州公交车司机的日常工作,但我还是有种他是专门为我而播的错觉。
第一次觉得,五十几岁的大叔说方言,可以如此俏皮可爱。
PS. 单就这次旅行体验而言,杭州是我近几年去过行人最友好的城市。没有红绿灯的马路,即使我已经习惯性地慢下来等着车先开,司机们还是礼貌且耐心的停下来让我先走。
不急躁,是一种修行,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里尤其难得。
理发阿姨:
我们有时候不收钱
我跟很多人说过,我旅行时有个癖好 —— 喜欢剪头发。无论好看与否,都预示着返程后要重「头」开始。
我对老式理发店有种特殊情愫,爸爸年轻时曾被分配到国营理发店工作,小时候我还去过他们的店剪头发,所以去老式理发店是我怀旧和窥探一座城市过往的独特方式。
在杭州的几日,天气反常的闷热。民宿所在的社区有一间不起眼的美发室,我没有放过它。
“阿姨,天太热了,帮我剪个刘海吧,多少钱呀?”
“五块钱。”
我走进店里,理发椅和工具很老旧,但于我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我问理发店开了多少年,她说三十年了。我不觉奇怪,开了这么久的店才能保持这样的物价。
她往我头上喷了点水,娴熟地剪起来,问我从哪里来,没两句就安利我在杭州买房。
“我还真留意了下附近的房价,10 万一平可太贵啦!”
“这个小区是学区房,会贵一点。不过小区环境好啊!”
“我也好喜欢这里,绿化好,离西湖近,小区里开的店都很有人情味儿。”
“是咯,像我们这种小店,有时候你们年轻人来修个头发,我们都不收钱。”
说话间,她已经帮我把头发剪好。我照了下镜子,很八、九十年代的审美,她又教我把两边的碎发梳到后面,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像个乖乖的高中生。
我不觉得好看,但出门时感觉自己年轻了 10 岁。这种店,下次还来。
投喂我的小男生:
给...
在植物园参加艺术节的活动,天很热,我坐在树荫下休息。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一回头是个两三岁的小朋友。
他一手托着面包,另一只手揪了一块递到我嘴边。我笑了笑,但礼貌地拒绝了他。
他转到我身后,然后从另一边绕过来,像是把刚才的记忆都磨掉了,又重新揪了一块给我。“谢谢你啦,可是我刚刚已经吃的很饱了呢!”
他没有说话,也没停留,又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重演刚才的剧情。
“给...”
“好吧”,我从他手上接过一小块,塞在嘴里,“我只能吃下这么多哦!” 他才终于满意地,脸红着跑开了。
从小爸妈跟我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如果这个陌生人是个单眼皮小男生,拒绝还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呢。
光脚走在土地上阿姨:
NOT A WORD
那天刚和《物外》的编辑们探讨与自然的接触。我说之前看过一句话,大意是「我热爱我的国家和我所生活的城市,我希望光着脚可以踩在这片土地上」。
当天活动结束,我就遇见了她。
阿姨穿了一身粉,我老远就看见了她,直到走近才发现她把鞋子提在手上。
我很想拍张照,纪念我兴奋的心情,这是很多年来我遇见的第一个和我一样提着鞋子走路的人。又怕她反感和警觉,于是等她走过才拍了这张背影。
她似是察觉到什么,停下来转头看向我。我手里还拿着相机,略微尴尬又诚恳地笑了笑,她也回以上扬的嘴角,继续前行。
我们一个字都没说,但好像读懂了对方。
温柔的姑娘:
对不起
杭州的公交车,后排有很多对坐的座位。有天晚上我乘车回民宿,对面坐了一个长发女生。
我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被轻轻踩了一下,于是把脚朝自己的方向缩了缩。
对面的女孩,身子向我斜,摘下口罩,轻声却又郑重地说了句“对不起”。我有些诧异,立刻摆手说没事没事,她才又戴好口罩,重新坐好。
她的声音好温柔,这句对不起,是我听过最好的道歉。
夕阳红餐厅的大叔:
你慢慢吃
我一向不去网红店,住民宿的第一天就让房东帮忙推荐附近本地人常去的小馆子,他帮我介绍了一家夕阳红社区食堂。
有天我快八点去吃饭,食堂里只有两三桌客人,我点了份小炒和汤,想尽快吃完。结果,那个汤,巨大。
天很热,汤很烫,我吃饭很慢但不想浪费,菜的分量又有点大。其他客人都已经吃完了,整个餐厅里只剩我一个人。
伙计开始收拾桌椅,这时从后厨走出来一个大叔,跟伙计说等会儿再收,然后又转向我,“你慢慢吃,不着急,要吃饱。”
想整晚畅聊的范希:
我可太喜欢你了
去杭州的第二天,参加 KY 的活动认识了范希。那一场原本预计 20 人的活动,时间临近却只有 4 个人。我们几乎是很自发地开展了关于「婚与不婚」的讨论。巧合的是,当天的植物园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范希是我们当中唯一结婚的女性,她诚恳地分享和先生的恋爱和婚姻故事,分享他们通过心理咨询找回喜欢的婚姻状态的经历。因为陌生,所有的吐露都顺其自然、毫无顾忌,2 个小时后我们成为朋友。
当晚,范希发消息给我,说读了我写的东西,如果不是已经结婚了肯定会邀我去她家彻夜畅聊。
我从文字里感受到她对我的喜欢和希望发生联结的真挚,反过来邀她来我家实现。她说广州一下子就对她有了吸引力。
我开心的很晚才睡着。我和我的文字,成为一个人奔赴一座城的期待。
斜杠诗人:
我们已经太熟了
杭州的旅途,除了一袋路上吃的来伊份,我唯一带回来的是一首诗。
艺术节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了。在嘈杂的市集里,用打字机现场写诗?这种「怪异」行为的制造者,应该要认识一下。
我,一个社恐,特别反常地停留在摊位前和他聊起天。他的「游戏」是这样的:提供 2 个关键词,在半小时写出一首诗,用打字机打在有 150 年历史的老信纸或是空白书页上。
我特别想知道写诗能养活自己吗?读过多少诗,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创作?还有那些找他写诗的,都是些什么人?会提供什么关键词?于是半正式地约了采访,期待拨开谜团。
第二天,市集快结束的时候,我问他今天写了几首诗。他笑着比了一个0,我毫不意外,甚至笑出了声,心想明天得光顾下他的生意。
第三天,终于轮到采访,我才第一次知道诗人的正职是一名外科医生。平日握刀,闲时握笔,是当代真·斜杠青年。
期间我们谈到诗的价值,他说写诗是热爱所在,但如果诗是免费提供给大家的,很可能回家就被丢到一边。人们不太会珍惜免费的东西,所以这是他的诗需要收费的意义。
临走,我拿到了写给我的诗。想付钱被拒绝。我强调这是对艺术的支持,他摆摆手说:“我们已经太熟了。” 我没再坚持,因为知道自己会好好珍惜。
采访中他反复说的一句话是「诗太特别了」,我想是的,通过诗从陌生变得熟悉,真是挺特别的。
很意外地,因为航班取消,滞留期间和认识很久的朋友再见。我们在香港认识,在上海重聚过一次,之后的日子,我辗转到广州,他回到安徽老家,居然在八竿子打不着的杭州再碰面。这是我第三次来杭州,也是第三次见他,这城市大概有种神奇的魔力。
Hey, 杭州,
感谢遇见,期待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