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巴盟食记

2024-07-15  本文已影响0人  朴谷

谷说·说吃

内蒙巴彦淖尔,简称巴盟,位于河套以北,乃是我大学时好友大刘的故乡。今夏七月,他盛情邀我去内蒙旅游。先花三天浅玩了一下首府呼和浩特,随后他便带我坐绿皮的古早火车,去体验他家乡巴盟的生活。

火车延着壮阔的阴山山脉轰隆前行,另一边的车窗外则是一马平川。时而左瞧,时而右看,不由地心情疏朗。

三个小时后,火车在临河站缓缓停下。大刘介绍,巴彦淖尔有着一片极大的辖区,但是大部分地方人迹罕至,而其中他长大的临河则属最富庶的一片城区。

穿过摩肩接踵的地下长廊,出了火车站,回头看见一片废墟之上,数辆挖掘机正在推、铲、砸一些旧的建筑。大刘颇有些高兴地告诉我,15日临河的新站就要落成,届时便不用再忍受这拥挤破旧的老火车站了,只可惜通高铁的话,还要等到明年。“正好出国读一年书,回来便可享受高铁了。”大刘笑道。

当晚大刘父母安排了家宴。除他们一家三口外,还邀请了刘父交情极好的高中同学一家三口,我们七人一同进餐。火车站外,那高中同学的儿子嘉艺早已泊车相候,接我们前往。

一路上,不住地扫视着窗外的北方风物,本以为较江浙一带会较为荒凉,谁知不尽然也。除了屋顶确如课本中描述那般平坦,与南国尖顶不同外,住宅区却和我们这儿相差不大:一幢幢十几层高的民居鳞次栉比,其下店铺形成的一个个小商圈颇为繁荣。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巴盟路两旁的绿化建设得相当之好,挺拔的杨树大有冲云之势,这可结结实实地打破了我北方植被稀疏、风沙肆虐的偏见。大刘解释,这些树本就是为防沙尘所植。

谈话间,车已到达大刘小区。锁好车,我们仨一起上楼。大刘父母招呼我们落座,他们两人则仍在厨房里忙活。过不片刻,嘉艺的父母也到了。我们互相打了招呼,围坐桌旁。大刘母亲为我们一人盛了一碗酸奶拌炒米。酸奶拌炒米前两日在呼市已吃了两次,颇具风味,不过前两次所吃,皆不及自家烹制。奶香馥郁动人,稠度恰到好处,混合着脆生生的炒小米,一方面为饥肠辘辘的我们稍垫了肚子,另一方面酸奶也是激发了食欲,让我们胃口大开。

摆在桌上的菜很丰盛,有红烧黄河鲤鱼,很大一条,得切作两节用两个盘子分装。味较咸,肉质紧实,与南方河鱼的肥嫩差异较大。白灼虾蘸上芥末酱油,增添风味,可惜我本不甚爱吃虾,未过多留意。熏鸡酱肘拼盘是比较传统地卤味,味道不错,却也没甚说头,倒是两道给大鱼大肉们陪衬的蔬菜,颇得我欢心。一道大拌菜,类似沙拉吧,里面种类丰富:洋葱、番茄、生菜、芝麻菜等。最绝的是加入了焙腰果仁,又脆又香,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另一道是生萝卜黄瓜拼盘。萝卜有两种:胡萝卜与青萝卜。尤其是青萝卜,汁水丰富,脆爽微辛,恰好配着这些鱼啊肉啊,很解腻。

吃着吃着,又有新菜不住地往桌上添。第一道添菜便是大刘带我们在学校尝过的肉肠血肠拼盘。血肠我在各个地方吃到的差不太多,肉肠的话,不得不说,还是他们家里面做的好吃。第一天到呼市吃蒙餐的时候,也点了羊肉肠,不过那肉肠里面塞满了肥脂,跟吃羊尾油差不多。而在家里和在学校吃的两次,油脂只是起到一个润香的作用,更让人大快朵颐的仍是里面整块整块的羊肉。蘸上韭菜花或者蒜蓉酱,再配一口青萝卜,别提有多享受了。

接下来的是一道风干羊肉。几日前还未动身前往内蒙时,和大刘打视频,他便给我展示了此物。一开始我有些吃惊,羊肉怎能瘦瘪成如此模样,竟让我一时不敢断定是羊肉还是鸭子。他解释道这是风干羊肉,我便理解了,家乡常德的酱板鸭也是把肉弄得很干,风味悉储其中。

在大刘父母的强烈建议下,我们三个后生一人抓取一块羊骨啃了起来。风干羊肉已腌制入味,无需再蘸韭菜花或蒜蓉酱。从骨头上用力撕咬紧实羊肉的感觉棒极了,尤其再就上上好的白酒,回国后第一次有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快感。

这不算罢,风干羊肉上完,又来一大盆鲜炖羊肉。风干羊肉固然味美,但那也是古时候塞北人要出远门或行军打仗的无奈之举。有鲜羊肉的情况下,相信我们大多更乐于选择此君。饭至此节,我已有些饱了,所以只尝了一块鲜羊肉,但只这一块,便教我两眼放光。我喜欢吃肥的,所以这挑的是一块肥瘦参半的羊肉。一口下去,羊脂融化开来,没有半点腥膻,一股浓浓的奶香霎时充盈我的口腔。空口吃都鲜美异常,蘸酱反倒担心损了它原本的味道。

另有一道巴盟烩菜,将酸菜、猪肉和土豆烩作一锅。土豆烀得透烂,几乎是像土豆泥一般融入了酸菜中。前两日大刘带我在呼市吃过,当时他就教我盛一勺烩菜在饭碗里,将土豆泥捣烂,与米饭拌匀,滋味美美的。可能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碳水疯狂叠加的吃法,米饭都吃不下一整碗。今天好在没有米饭,可以更专心地享用烩菜本身。就这样空口吃着,渐渐体会到这道菜的妙处:一道菜里肉菜主食兼备,吃在嘴里酸菜味道鲜明,三种食材混合在一起,口感丰富,自不必多说。

就在我认为菜已上得差不多时,竟还有一锅扎实的羊杂汤端了上来。我盛了一碗,只见一层厚厚的羊油浮在表面。用汤匙一点点去撇油,却总不奏效,那油仿佛会自己分裂繁殖一般,怎么都撇不完。刘母见状,笑了,说油太多了就盛一碗新的吧。说着左手便拿了一只白瓷碗来,右手执大汤勺,搅动锅汤,将油花搅散了,快速盛起满满一碗,递给我。仔细一看,竟真的好了许多,奶白发黄的原汤上只漂浮着点点油星。手法娴熟,叫人好生佩服。

大吃一口,里面各种脏器嘎吱作响,是我钟爱的那种口味。汤头偏淡,但很香。前面的交谈中,阿姨知道我有一半的湖南血统,爱吃辣,便帮我在汤里加了一些当地的油辣子。北方的油辣子不是很辣,但是很香。加完之后,羊杂汤滋味增色不少,忍不住刷刷两口将碗中羊杂吃得精光。

前两日和大刘在呼市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一种很诱人的甜食,长得像麻花,上面裹满糖浆,晶莹发亮。他告诉我此物叫糖麻叶。我问他是不是像北京的糖耳朵,他跟我说大不一样,到时候回巴盟带我吃。回到席间,待各类主菜吃得差不多,我们提到这段对话,阿姨笑着说:“糖麻叶啊,我们家就有,不用专门到外面去买啦。这就热给你尝尝。”

冒着热气的糖麻叶上桌,我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长时间地浸裹在糖浆之中并没有损伤它原本的酥脆。一口下去,让我立时想到在美国吃的西班牙油条,只不过没有加入肉桂,糖霜也换成了糖浆。口味虽好,却不敢多吃,生怕极高的糖分会害出毛病来。

水果与甜食糖麻叶同上。其中有一种叫作华莱士的瓜,特别香甜。大刘告诉我,这是一位叫华莱士的美国人引进的,发现巴彦淖尔特别适合栽培,遂成了这儿的特产之一。另有一种黄皮番茄,那天是头一回见,当真是长了见识。

这一夜,承蒙大刘和他家人的盛情款待,吃到了诸多临河美食,宾主尽欢。以前总听说北方人热情好客,这一顿饭,总算让我有了切身的体会。

休息了一夜,次日大刘又带上我,约上他的好哥们儿,一起吃了大锅焖面。之后骑着共享电驴,带我看了主城区和他以前长大的老城区,基本逛完了临河。下午六点,载着满心思绪和一肚子的酒足饭饱,我们搭乘火车离开了。

此间虽小,但留下的记忆却不少。离开前,在正在拆除的火车站口伫立良久,不知下次再来,又是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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