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艾》原著：哪怕泥足深陷，也要抬头瞭望星空，那里有一颗星
《小艾》是张爱玲的一部中篇小说。其中，讲述三个女人的命运故事。
今天，先讲小艾。
据说，这篇小说初时发表于报纸，小说的结局是圆满的。
小艾的病治好了，她找到工作，貌似怀了孕，同冯金槐幸福生活……
后来，张爱玲删除了这个结局，换成一个开放式的结尾。
结尾，虽说开放是开放了，却逃不过凄苦收场。
（一）孤女小艾初到席家
有些生命，轻飘飘的来，又轻飘飘的走。
小艾被卖到席家，至多不超过七八岁的样子。
七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大概做不了什么。
孩子初见席家五太太，众人问她多大，孩子杵着不作声。
孩子没有名字。
五太太见着端午节快要来了，便给孩子取名“小艾”。
一个连姓名都没有孤女，像蜉蝣瞬息间，开始她的人生。
丫鬟的生活，难免要看主人的脸色。小艾又那么小。
小艾每天做着扫地、拎水、捶腿、喂猫、倒猫屎盆等活儿。
另外，房内若有什么东西被砸了、被摔了，不是她砸碎摔乱的，也都是小艾。
小艾用“无声”反抗。
（二）小艾的冤仇深似海
小艾十四五岁的时候。
小艾跟着席家五太太及五太太的陪房老妈子陶妈去了南京，席五爷那里。
席五爷呢，素来行为不端，在席家待不下去，续弦五太太后，便带上姨太太搬到外头住去了。
后来，五爷实在没钱了，就动起五太太的小心思。把五太太邀到南京。
五太太起初还有些欣喜，总以为五爷改变性情。念及夫妻之情分。
其实是五爷需要五太太的私房钱去换点差事做做。
就在南京的那晚。五太太和姨太太结伴看戏。
房里的陶妈和丫鬟偷点闲空儿，便跑到隔壁，看人家家里做法事去了。
只留下小艾看炉子。
谁晓得，遇到半途被莺莺燕燕扫兴扫回家的五爷。
该发生的事和不该发生的事，最后都发生了。
纸包不住火。
面对姨太太的质问，五爷倒是挺大方地承认做过的龌龊事。
姨太太拿五爷没法子，但绝意不饶恕小艾，把小艾打流血、打流产。
五太太还埋怨小艾搞砸自己委曲求全得来的与姨太太的好关系。
后来，小艾心里常想：我不见得在他们家待一辈子。我不见得穷一辈子。
（三）小艾想要改变命运的抉择
岁月前行。
小艾长到二十三四岁。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五太太哪里顾得上一个卑贱的丫鬟呢。
陶妈的儿子有根从芜湖辞工，来到上海找事做。
某天，走进席家，看上了小艾。
陶妈得知儿子想要娶小艾，千方百计阻止。对于小艾曾经同五爷的风流事，陶妈说什么也接受不了小艾当媳妇。
而小艾也有所考量。
第一，小艾自知成人，她想着自己如何才能离开席家。而嫁人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小艾打消过逃走的念头。因听说原来姨太太房里那个机灵的连喜丫鬟，逃走了。
后来，又听说有人碰见过连喜。她被骗做了沿街拉客的JI女。
第二，陶妈对小艾的偏见，小艾想象得到：若是真跟了有根，以后还不得继续受陶妈的气。
在席家多年，小艾受够了陶妈。
也在小艾思索着如何为自己寻一条妥当的出路时，小艾看见对门屋顶有个男人在看书。
他叫冯金槐。
冯金槐的家人在乡下。他自己在印刷厂做排字工作。
屋里光线暗，冯金槐常常坐到屋顶，读书识字。说是自己念书少，后天补习补习。
一来二往。彼此熟络起来。
小艾欣赏他。冯金槐爱慕她。
有一天，冯金槐送给小艾三个铅字印（有瑕疵的，被工厂废弃的铅字印）。
冯金槐将三个铅字印排成一行。
“冯”、“玉”、“珍”。
早些时候，冯金槐问小艾姓什么，小艾随口回一声：姓王。
其实，孤女小艾哪里知道自己的姓氏呢。
后来，冯金槐依据“王”姓，给小艾取名为“玉珍”。都与“王”姓沾边。
现在， 冯玉珍，随了冯金槐的姓氏，小艾成了他的妻子。
小艾出嫁，名正言顺地离开席家。
（四）努力生活，却逃不出的凄苦
婚后，冯金槐和小艾恩爱有加。
只不过，不久，小艾病了。起不了床。
乡下的婆婆原先以为是害喜。但是，时间一久，看来看去，好像看不出害喜的模样来。
小艾不能干活。家里仅靠丈夫一个人工作，苦撑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
冯金槐的印刷工厂迁移至香港。他独自到香港后，老板又解散工厂。始终，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时局动荡时期，冯金槐与小艾失去联系。
音信皆无，小艾听人说，一般这种情况，冯金槐是不会回来了。大概早在外头有其他女人。
小艾相信丈夫。
冯金槐走后，家里又留住从乡下逃难出来的冯金槐的哥嫂及他们的孩子们。
拖着病体的小艾，硬着头皮找活干，支起摇摇欲坠的家庭。
小艾当初离开席家，只想有一个家，只想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任由践踏的低级动物。
因此，小艾不愿再做丫鬟这类要看主人脸色的受气活。
可是，兵荒马乱之时，小艾实属无奈，经人介绍去吴家做丫鬟。
在吴家，小艾遇见有根。一个胖胖的西装男。
原来，有根做跑单帮发了财。有根不是当年的有根。身边跟着一个着艳装的年轻女人。
她自称陶太太。
他们没有打招呼。可是，小艾却从有根流露的几分笑意里，读出“讥笑”味儿……
熬啊熬，熬啊熬，小艾终于等到冯金槐回家。
冯金槐回来了，而小艾的妇科病愈发严重。医生下诊断：根本无法再生育。
于是，小艾领养一户穷人家不要的女婴。
女婴叫引弟。引弟越是长大，旁人越说她长得难看。丑。
每每这时，小艾总不肯承认。说，女大十八变。以后会好看的。
命运，终究没能允许小艾等到引弟长开、长得好看的那一天。
小艾为了生计，在过度疲劳中，血崩。
冯金槐护送妻子小艾去医院的路上，小艾仍惦记着引弟。对冯金槐说：
“引弟你明天让她学点本事，好让她大了自己靠自己。虽然现在男女都是一样的的，到底一个女孩子太难看了也吃亏。”
冯金槐语塞。
只道：“不会的。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声音很低，从心里出来的。
（五）哪怕泥足深陷，也要抬头瞭望星空
小艾的故事，小艾的命运，在张爱玲笔下，此处——划上句号。
张爱玲为什么要删除最后的几节，原来还算圆满的结局？！
不得而知。
也无从可知。
小艾凄苦的一生。
命运虽然将小艾带向死亡。而不灭的生命，却是小艾心里的希望。
读完《小艾》。心情起伏里，逐渐趋向平静。
因为看见小艾的“希望”。
《肖申克的救赎》说：“在我们心里，有一块地方是无法锁住的，那个地方叫希望。”
是的。希望就是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