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4 雾 周五 千家诗注析 自咏 韩愈

自咏    韩愈

一封朝奏九重天①，

夕贬潮阳路八千。

本为圣朝除弊政②，

敢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③ 边。

【注释】

①九重天——楚辞有“天门九重”的话，后借以指朝廷。

②弊政——佛教自汉明帝时流入中国，本为中印文化交流的好事,但唐代的佛教徒宣扬迷信,唐朝的统治者又从而提倡之,以致修寺庙而抢占民田,游食僧徒日多一日,甚至有断臂舍身以供佛求福的。韩愈上疏诤谏，被宪宗贬为潮州刺史。潮州即诗中之潮阳,在今广东。

③瘴江——两广之地，瘴气很重、人罹之辄死，古人视为畏途，故有“收吾骨”的话。

【讲析】

题为“自咏” ,据传为作者在谪贬途中遇其侄韩湘而作。前四句切被贬之事,后四句叙途遇韩湘之情。首联“朝奏”、“夕贬”互相呼应,言被贬之速,早晨才把谏书送给皇帝，晚上贬逐的命令就下达了。而且贬得很远，“八下”说明处分的严重,远窜蛮荒是犯了严重罪过的处分。这个处分应该吗?否,因为本意是为了李唐王朝的千秋万岁,皇图巩固，才劝皇帝除去“弊政”。那晓得好心遭恶报。“弊政”一词既表明贬非其罪,满腹牢骚,又表明虽遭贬谪,观点不变。下句用“敢将”与上句“本为”相呼应,意为明知除弊政也要上书直言,不敢以自己残年衰老而坐视圣朝之失,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以及年老被贬的哀怜。前四句叙事抒情已太直露,故第三联写景以舒缓其语势,使回旋曲折，其意仍承颔联的不平,我忠心如此,可是现在呢?秦岭之上彤云密,无家可归。家何在?诗人岂不知自己的家,家何在,言不知今夜宿何处。而蓝关道上,积雪封路,马亦不能前行,极言征途的痛苦,以引出末句。目前尚未出中原之境,旅途苦况已如此不堪,那到了百粤瘴疠之地,是必死无疑的了,所以说:知汝远道而来,不单单是为了送行,是为了来收我的死骨的啊。以哀切凄愤之情衬李唐王朝的专制淫威。

云横秦岭一联,情景交融。据传为诗人诞辰韩湘祝寿之词。韩湘俗传八仙之一,能为幻术。世人遂讹传为韩湘先知韩愈要遭贬,则实有神偷之事了,仙佛一理,如此则宪宗之好佛为是，谏佛为非了。此事不值一辩。但韩愈却有一些矛盾的行为。他买佛而又交了很多和尚的朋友;既讥人“不解文字饮，谁能酵红裙”，又写出了“艳姬路筵舞，请真射锋载”的诗句;作李博士墓志,或人服金石药(俗传可以长生的药)，而自己食硫黄鸡因而致死。白乐天诗：“退之服硫黄,一病竟不痊。”诗人就有这么多的矛盾(事见《渔隐》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