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岁月带不走的风（二）
01
清晨的升旗台被笼上一层刺眼的光斑，鲜红的五星红旗硬生生挤进白云无尽的湛蓝色天际，偶尔掠过几道灰色的鸟影。
林睿站在升旗台的讲台前。 做新学期的致辞和高三的动员。他站直腰杆，眉眼间都是坚毅和认真，一板一眼都像带着光环。
单纯撞了撞我的肩膀说道：“哎，你眼睛都发绿光了。”
我装模作样的咳了声，难得羞赧：“林睿今天难得正经，我得捧捧场啊。”
“得，你是家属，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抬头迷妹脸看林睿，他正在做最后的总结。
“我们即将迎来人生中重要的一场战役，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坚持到最后一刻。但是，无论日后我们身在何处，我们都是河中的学子。我们是浩瀚宇宙中渺小而微弱的存在，但是正是因为每一缕微弱的光亮才有这段璀璨岁月，因为有你，有我，才有我们……”
清晨的阳光平铺在教学楼前，教学楼顶端巨型的挂钟像垂暮老人般缓慢而滴答的拨动。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高考即临的急迫和压力。
这场战役会将我们冲散在世界各地。我们因为它如胶似漆，无话不谈，也因为它，各奔前程，不知再见是何夕。
02
玻璃瓶装的牛奶从天而降，压住我眼前理综试卷的试题。
“你怎么过来了？”我一边敲了敲玻璃瓶一边抬头笑道。
我嘴角一僵，笑容不上不下的挂在脸上，像抽搐般狰狞。
叶安阳一屁股坐在我前面的椅子上，余光晃了晃。靠着后面桌子吊儿郎当的说道：“啊睿被教导主任那老家伙叫去了，特派我给安安女侠送口粮。”
我拿笔帽点了点下巴揶揄的笑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抬手摸了把鼻子，不正经的笑道：“关键还是来看看你，许久不见，我对你甚是想念啊。”
我不以为然，低头写着计算步骤，慢悠悠的说道：“单纯去小卖部了。”
叶安阳摇晃的二郎腿一顿，难得一言不发便落荒而逃。
“安安，你不知道叶安阳那家伙多可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形容的绝对是单纯。
我喝了口玻璃瓶的牛奶，抿了抿一嘴的甜腻问道：“他怎么了？”
单纯坐在我旁边，放下手中的零食，摸了把被阳光照射通红的脸颊，一脸气急败坏。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跟我抢小卖部里的最后一瓶脉动！我自己喝就算了，可那是我要送卢彦的啊。他倒好明知我要送人，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
我从抽屉里拿出纸巾递给单纯，丝毫不意外他的壮举，这确实是叶安阳的风格，心下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个傻蛋。
单纯从红色袋子里抽出一瓶茉莉花茶，喝了口。一脸嫌弃的说：“他就拿一瓶花茶搪塞我，我是那么……等等……”单纯视线略过我课桌上的牛奶双手撑着脑袋，酸巴巴的继续说道：“林睿刚来过了？林安安啊，你看看，你看看，你简直太幸福了。”
我故作用力的吸了口牛奶晃着脑袋笑道：“叶安阳送来的，林睿那家伙被教导主任叫去了。”
“嗯？不对啊，我刚在教学楼旁的花坛看见了他……”单纯眨了眨眼，迟疑道“和许思颜……”
我手下一顿，故作轻松的说道：“啊，估计是有事吧。”
单纯见我没异样，转身投入到理综试卷的乱码中。
我看着眼前的数字却半点提不起兴致。许思颜？她找林睿干嘛？难道是还没死心？无数的小九九像幕布般从四面八方把我包围。恋爱的人总是敏感而多思，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从字里行间揪出蛛丝马迹，信任和慌乱的天平左右倾斜。特别是在我们这种在一起不久，我却早已喜欢他多年的情况下。
我在校门口等林睿，看着周围络绎不绝往校门口挤的人群，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在我踢到第五颗的时候，肩膀上忽而一重，林睿从背后一把揽住我肩膀笑道：“等久了吧……就是叶安阳那小子硬是拉着我往球场跑。”
我拉了拉沉甸甸的书包，问道：“今天去我家吃饭吗？我妈做了糖醋里脊。”
林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的很开心。
我瞥了他一眼，熟练的从他书包暗格里抽出一支不二家，拆了包装纸往嘴里一扔。
“你脑袋又抽啦？”
他咳了声，神秘兮兮的说道：“哎，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像是提早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吗，青梅竹马就是好啊，还省了互见双方父母的环节。”
我一用力，咬碎了含在嘴里的硬糖，一股甜腻的抹茶味冲进口腔，直到神经末梢，我脸一红，甜蜜又窘迫。
别扭的喊了声：“吃不吃里脊啊你，话怎么这么多。”
林睿像偷腥的大猫，大大咧咧的拖着长音：“里脊哪有你重要啊……”。
03
我撑着脑袋望向窗外，神情恍惚。目光所及之处是林睿穿着蓝白校服挺拔的身姿和许思颜顶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哪怕以我的眼光来看，也不可否认许思颜确实长得漂亮，她一改原先亮色卷发，静坐不语的时候一颦一笑尽是明媚动人。更何况她家室富饶，傲慢无礼的性格似乎也情有可原。
单纯伸手推了我一把，气愤的说道：“我可没见有谁像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我一愣，才知道自己竟把心里话嘀咕出声。
单纯看我一脸木然，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我脑袋。
“你自己愁白头也不明白啊，你是林睿的正牌女友，盖过章戳过印的，想知道直接问好了，怕个鬼啊。”
我迟疑的问：“林睿会不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不懂事啊？”
单纯的回答就是甩我一脸数学试卷。
“亲爱的，那你就懂事的拱手让人吧。”
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没有找林睿，倒是迎来许思颜这尊大佛。我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袋子，自知她半路拦截我定没好事。
许思颜靠在转角的护栏上，抬着下巴看人的眼神骄傲的像只花孔雀。
“你说，林睿怎么会喜欢你呢。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而且，成绩还不好。”
我忍着把手上的零食往她脸上拍的冲动，平静的说：“没事的话我走了。”
“我手上有保送南大的名额，你知道我家有这本事。”
“哪又如何？”
她往前一步凑近我耳边得意的说道：“你知道林睿梦想的学校就是南大，只要我动动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顿了顿，她站直身体，收起嘴上的笑。声音带着浓重的怒气：“可是，他却因为你放弃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耽误他的人也是你，你凭什么说你喜欢他。”
我抓紧手上的袋子，似乎能听见指尖与塑料袋摩擦的声响。许思颜倒是没白费她脖子上顶着的东西，一针见血戳开我原先被铜墙铁壁围栏起来的自卑感。我之所以在得知他们见面的时候胡思乱想，担惊受怕就是最怕这种局面。我除了喜欢，什么都不能给林睿，我甚至都不能陪他一起考南大。
我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那也是啊睿自己不要，你又何必赖我头上。”
她向后退了退往我身后看了一眼，突然不顾后面的台阶向后倒去。我一愣，在尖叫声响起的时候刚踏出一步伸手，就看见林睿慌乱的身影。
我从没想过着狗血剧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对比我刚伸出的手，简直就是原汁原味的案发现场。我刚想嘲讽几句就听见林睿扶起许思颜皱眉道：“林安安，你干嘛呢？”
我的铜墙铁壁顷刻瓦解。我张了张嘴，像灌了一口凉气。
“我刚听思颜说你找她，你怎么不问我就无理取闹啊。”
林睿的声音并不凶悍，甚至能听出无可奈何的感觉。
但我就是按压不住泛红的眼眶，我喜欢的人站在别人的阵营上质问我，甚至都不问我缘由。我咬了咬牙不怒反笑，冷冰冰的说：“我无理取闹，那你和她这么乖巧懂事的人在一起吧。”
我侧身看了眼许思颜，她垂眼皱眉微微靠在林睿怀里，一副受惊不小的白莲花样。不禁讪笑道：“你这戏份不去北电简直是太浪费了。”
04
单纯第三次在我眼前晃的时候，我暗自叹了口气。
“你这一早上跟幻灯片似得晃，干嘛呢？”
单纯讨好的往我脸上凑：“安安，你和林睿吵架啦？”
我挑了挑眉，喝了口保温瓶里的水，却突然想起甜腻的牛奶味。
“没有啊，我们有什么好吵的。”
“叶安阳那家伙说，林睿这几天像炸药包似得，分分钟炸的他们一脸炮灰。”
我翻了翻手上的复习资料，没有说话。
单纯聪明的收声，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浅蓝色的礼物盒。说道：“我学做了饼干，一份是送卢彦的，另一份是送你的。”
我心下一软，伸手揉了揉单纯微微遮住眉毛的刘海。
“你最好了，谢谢单女侠。”
一提起卢彦，单纯简直跟按了身体机能里某个兴奋机关一样，咋咋呼呼的陷入春天的百花齐放里。
她捧着礼物盒担心的说道：“你说，卢彦会不会不喜欢吃甜食啊，早知道我再学点咸饼干什么的就好了。”
她皱着眉一脸懊恼，眼睛却明亮透彻。她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卢彦，连落脚的地点都要斟酌再三。我突然有些心疼。
“他一定会喜欢的。”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我嘴角，兴奋的说：“等我好消息啊。”话音刚落撒腿就往楼上跑。
第三节课的钟声已经敲响，单纯还是不见人影，我不免有些担心，跟班长知会了一声就匆匆忙忙的往外跑。
我在操场的角落找到单纯。她坐在双杠的健身器材上曲着两条腿。旁边放着完好无损的礼物盒。我颤巍巍的爬上去，惊魂未定下就听见单纯像经过砂砾打磨的声音。
她说：“安安，我刚遇见苏怡了。”
我心下一紧，苏怡喜欢卢彦从来都是昭告天下的架势，碰上她肯定得不到什么好脸色。果然单纯收回看向蓝色球框的视线，低垂着眼泄气的说：“她说我很可笑，明明是我自己要喜欢卢彦的，那些难过不甘不是应该自己嚼碎了咬牙拖进肚子，自己受着吗，何必摆出一脸委曲求全的脸……”
我正准备破口大骂，单纯却回头看着我笑，笑的眼眶一片泛红。她接着说道:“我当时的表情跟你一样，就差爆粗口，呼她一脸口水了，但是……我突然觉得她说的没有错……卢彦回绝我礼物的时候还没败下阵来，反正我也习惯了，早做好八年抗战的准备，但是我却被苏怡堵的哑口无言……”
她转头趴在膝盖上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声线带着微微颤音。
“喜欢一个人就赋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反手刺你一刀。可是……明明递刀的是你，最后喊疼的也是你。”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卢彦的教室。一周轮换一次座位，卢彦已经不坐在那里了，依稀只能看见一个带眼镜男生的侧影。
“单纯，喜欢从来都是没有错的。”
我思忖半分只能从嗓子里憋出这句不痛不痒的话。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模糊不清。
“安安，我以为只要我喜欢他就可以了，可是，你看啊，我太贪心了。”
“我看着他的时候，希望他也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喜欢他的时候，希望他也能够喜欢我。”
“我不要喜欢他了……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太难受了……”
她说着决绝的话，全身却难过的颤栗不止。喜欢本来不是让人难过的事，可是你渴望他也喜欢你，你才难过啊。因为这种从夹缝里生长出来的渴望，必须要经过暗恋里抽丝剥茧的疼痛，因为有期待就会有灭顶的失落。
我突然很想见见林睿，我突然发现在我战战兢兢暗恋他那几年的时光面前，什么矛盾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去找林睿，叶安阳出事了。
当我和单纯着急的赶到篮球场的时候，刚好看见叶安阳一脸气急败坏的挥拳砸向卢彦，卢彦踉跄了下靠在篮球框的柱子上，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安阳。
我还来不及反应，单纯已经没影了。她慌乱的的抓住卢彦的手臂，语无伦次的问他有没有事。叶安阳站在几步之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走进他刚想询问一声，就看见他不顾周遭吵杂的看客。红着眼咬牙切齿的对卢彦撂下一句，你再欺负单纯，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然后拿起角落的运动外套，穿过围堵的人群就走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脑海里只有他低垂的头和泛红的眼眶。喜欢都会贪心，暗恋都会痛苦。
卢彦擦了下嘴角猩红的伤口，平淡的对单纯说：“我没事，你去看看他吧。”
我讶异的抬头看了眼卢彦。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一言不发的走了。
单纯失魂落魄的晃到我面前说：“安安，我……我去看看叶安阳。”
然后，不等我反应就随着消散的人群跑了。我抬手摸了把额头，一道阴影片刻就压了过来。
林睿站在我面前，抬了抬手上的袋子说：“我……我刚想去找你，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牛奶。”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却觉得心里一片潮湿，阳光刺的眼角酸疼。
我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延伸到林睿蓝白球鞋的鞋尖上，笼上一角阴影。
我认真的说，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我有很多缺点，小心眼、爱计较、不够漂亮，没有聪明的脑袋，跑不快，你要不等我，我就会追不上去……”
可是……我仰着头看着林睿，他背靠着刺眼的阳光，高大的身影形成透明屏障，把我拥抱在周身狭小的阴影里。
“可是……我只是喜欢你。过于炽热的爱会让人变得狰狞丑陋，可是，我没办法不去喜欢你……”
我的话音消失在柔软的怀抱里。我朝着太阳光源眯着眼，前方是校道排排而过的香樟树，我伸手抱紧林睿被阳光炽烤的火热的背部。
林睿压低声音轻声说：“安安，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那天看见你红了眼，就后悔了。”
“而且，傻瓜，光是喜欢我这一条就足够抵押你所有的缺点。况且……我也会变得丑陋而狰狞。我们就一起狼狈为奸，祸害人间吧。”
05
初夏到来的时候，高三整栋楼像笼罩起一幕屏障，屏障外是迎着太阳肆意奔跑的芳华少年，屏障内是两耳不问闻窗外事的寒窗学子。
我看着堆积在抽屉和桌角边厚厚一叠的复习资料，忍不住哀嚎。单纯黑着眼圈，一副熬夜过度的脸，一边默着化学公式一边振振有词。
“安安，你说这是人过的吗？高三狗也太苦逼了吧。啊，好在就要结束了。”
我看了眼课桌边上一列而过的便利贴，课程表和数学、化学的公式密密麻麻。只有一张粘贴着几个零零散散黑色墨水字的便利贴，躺在一众知识海洋里孤帆远影。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这是林睿特地从五月天一众名句中，钦点成为我高三精神支柱的歌词。下方还画了他举牌喊“加油”的人形卡通。
我心里柔软的像海绵，微微用力就溢出一滩热流。
我放下笔问单纯：“叶安阳那小子呢？”
“谁知道他，刚还说给我送咖啡，半天不见人影。”
叶安阳也是一号奇人，自从上次打架事件后，他倒是不再遮遮掩掩，左顾而言他，没事上来就是一句：“单纯，我喜欢你。”
单纯被气的哭笑不得，我见她虽有所意但仍迟迟没有回应。大抵是还顾虑对卢彦的喜欢。
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林睿发了条微信。他在高三的理科实验班，压力少说也有我的两倍。我没事就跟他东扯西扯，生怕他走火入魔。
“林先生，明天交志愿，你记得顺便问问教导主任南大的情况啊。”
我收回手，刚看了数学卷子上的一道大题。抽屉就一阵震动。我低头一看，手下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顾不上心疼，抓起手机就往实验班跑。
林睿靠在门边看我半插着腰气喘吁吁。
“你这是……跑了八百米吗？”
我咽了咽干渴的喉咙，喘了口气，他皱眉向身后打了个手势，随后接过别人传递过来的水瓶，凑到我嘴边。
我灌了口水说：“你……你这实验班弄在顶楼，那帮领导就不怕你们劳累过度吗？”
他揉了揉我头顶，笑道：“有这么大反应吗？”
“林睿你是不是脑袋啃太多书，堵塞啊。你不是最想去南大吗？你不去南大你去哪啊。”
他拧紧了瓶盖漫不经心的说：“去省大啊。”
我这暴脾气，星星火霎时都要燎原。
“你去省大干嘛啊，知名度不高，专业也一般。什么都没有你疯了吗。”
“有你啊。”
我破口大骂的嘴一僵，眼睛瞪了半天，才干巴巴的从嗓子溢出一句。
“你别闹了……”
林睿收起嬉皮笑脸，认真的说：“我没有闹，我查过了省大虽然不如南大，但是我的分数上南大本身就不是万无一失的。况且，省大的数学系也算是国内小有名气。也不全是为你，你知道我喜欢数学。”
我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又徒生无措，支支吾吾几句就往楼下跑。
年少时的感情总是来得愚昧而炽热，但是就像我为林睿弃文从理一样，他也在为我做牺牲。我说不出这种牺牲有没有回报，但是，青春原本就是一场不计后果的肆意妄为。我们难保日后不会后悔，但这一刻就让我自私的只想留他在身边吧。
06
我幻想过很多次高考结束的这一天。我一定要在交卷的那一刻欢呼，回家扔掉厚厚的习题册，和林睿他们去大吃一顿。无论哪一种幻想，无疑都是像经历漫漫隧道后终于重见光日的撒野。
但是此刻，我听着广播里“考试已经结束，请考生放下手中的笔……”心里只有一阵恍惚。
就这么结束了，那些写破的笔纸和咖啡味的深夜就这么消失殆尽了。终于要解放了，可是，我看着眼前的黑板突然一阵难过。
我这一生大概很少有这么拼命努力的时候，我可能再也不会凌晨5点爬起来，在半睡半醒间开始一天的学习。我吸了吸鼻子，光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在课间操的体转运动时，回头偷看林睿，我就觉得一阵惆怅。
我踏出教室门的时候，林睿正站在校道的树下等我。单纯和叶安阳在一旁打闹，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往寝室和校门口涌去，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林睿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很多人在这一刻开始分离，日后相遇，浅谈半句或是再无联系。但是……
我踩着周遭一地的苦涩和别离，向他们走去。
未来会怎样，我无从知晓，但起码这一刻，我和林睿、单纯、叶安阳，我们在一起。这是我唯一的确幸，是岁月变更消逝也带不走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