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文/快乐心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秀娥常常呆呆地孤独地伫立在空荡荡的有些陈旧的窗口，俯视着车水马龙绝尘而去的喧嚣闹市。她不知什么时候，她爱上了哭，那眼泪像见了风就会情不自禁地哗哗往下淌。

女儿考研失败，却不想留在武汉，也不想跟妈妈待在一起，女人喜欢上海，她希望自己能在那个地方扎下根，最好能让自己安定下来。

女儿每月花四五千在上海租房，她觉得上海的机会多，工作好找，工资也高，四五千不算贵房子。然而，初入上海，没有工作前，这个费用得妈妈出。

秀娥更孤单了，女儿也离她而去，她开始反思这一生自己过得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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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农村姑娘，妈妈是下乡知青，在农村落户，嫁给了爸爸，生下她和弟弟，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那个家，她彻底从一个城市人变成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从小就听惯了爸爸妈妈的争吵，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妈妈把那些哀怨和劳累通通怪在爸爸身上。

“要不是你拖累我，我怎么会变成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我要是回城了，不晓得现在过得多好。”

“我又没有绑着你的腿，你要走就走呗！是谁当初死乞白赖地天天往我家跑，这就是你的命。”

小小的秀娥被妈妈灌输了一种思想，改变命运就要嫁给一个城里人。这样就可以脱离农村户口，做个城市人。

她初中毕业就到武汉来打工，一边打工，一边做着即将成为城里人的梦想。不知不觉，秀娥在城里已经打了四年工，她没有厌倦，在城里待得越久，她越是讨厌那个生养她的地方。

她身材不胖不瘦，面容虽不算姣好，也算个五官周正的耐看型。

一起做销售的同事，是个武汉丫头，她跟秀娥相处下来，觉得秀娥人还不错。她有个哥哥，是武钢大国营单位的工人。哥哥体型矮墩，还有个不良嗜好，爱赌。除了有个铁饭碗，还有个单位分的职工房这一点优势，其它别无所长。婚姻成了哥哥的老大难。眼前这个农村来的姑娘，做自己的嫂子，算是解决了终身大事，做妹妹的也算帮了个大忙。

2

一个想找个城里人，只要能脱离农村户口就行。一个只想脱单找个人过日子。武钢大小伙比秀娥大七岁，名叫付大奎。

那一年，秀娥二十一，大奎二十八。他们没有经过恋爱的过渡期，没有像普通情侣那样死去活来地享受一下爱情的滋润。他们就那样直奔主题，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简简单单地就把婚姻大事给办了。秀娥连一张婚纱照都没有拍，那是每个女孩一生的浪漫之梦。

大奎打心眼里鄙视秀娥，他从骨子里就瞧不上她。他觉得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乡下人见识短浅，那个俗是咋都洗不掉的一种气味。

他的眼睛从来都带着一种凶和蔑。比如房事，他要做就做，才不管秀娥愿不愿意。他觉得这个女人来到这个家，要对他感恩戴德，是他这个武钢工人让她改变了身份，从此麻雀飞上了枝头。

他一不如意，就把气撒在秀娥身上。咆哮辱骂是家常便饭，有时还会动手打人。

秀娥拼命地忍受着，她从来不跟娘家人诉说，那些人只会嘲讽她，没有人理解她所受的苦楚。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谁也怨不得。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她离了婚，她无处可去。所以男人看死了她这个没皮没脸的性格，掐死她的软肋，就像揉搓一只蚂蚁一样，任意妄为。

3

武钢除了名声在外，福利好，效益一年年在下滑，工资也不高。秀娥起先是靠年轻还可以做销售，后来抢不过小姑娘，自己也没有以前的冲劲了。就听好友的建议，考了一个初级会计师的证书，她就找到了一份财务的工作。

孩子上初中上高中，只要是交培训费用时，家里就拿不出钱，她就要找姑子开口借。幸好姑子嫁了一个做生意的人，自己也会赚钱，每次都能出手相帮。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往前趟，秀娥不知道婚姻到底有何意义，日子到底有啥奔头。家里的生活开销，还有孩子的读书开销，都是她的工资摸爬滚打，入不敷出。借钱已经是家常便饭，拆东墙补西墙。

大奎的工资交得少，他的好堵恶习最终让他付出代价。他借职务之便，挪用公款二十万。如果不把窟窿堵上，他的工作就保不住了。秀娥又开始她的哭穷救急大招了，濒临绝境，好朋友们纷纷慷慨解囊。这个几万，那个几万，雪中送炭，患难见真情，暂时把他们家的危机给平复了。

4

狗改不了吃屎。一个人不可能两次坠入同一条河流。而大奎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家里好不容易通过近十年时间还清了债款。祸事又一次降临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大奎脑梗了。他在家拖延，不敢上医院。被秀娥逼问，为什么这样拖拖拉拉，大奎支支吾吾地倒出了实情。原来他的这个病是急出来的。他刷爆多张信用卡，差不多三十万，都用在吸血的赌博里。如今借账还不了了，身体也出了大问题。他难以启齿，还是要说出来。

由于病情最佳时间延误了，一到医院，大奎就陷入昏迷中。医生说要么就是植物人，要么就拖不过几天。

在医院照顾的那几天，秀娥就在心里暗暗诅咒：快点死吧！别拖累了！她觉得这个沉重的婚姻枷锁终于可以解脱了。姑子为了开解她，说大哥的借款不用着急，她来填补。医疗费有医保，就是他死了，单位还有一笔抚恤金。

终于，如秀娥所愿，大奎没熬过二十天就在病床上结束了他可悲可叹的荒唐短暂的一生。他才五十七岁，正值壮年。如果第一次的教训得以痛改前非，浪子回头，正视家庭责任感，他的余生还有退休费可以支配，日子也不算遭罪。他是活活把自己作死的，阎王爷要收人，天王老子也逃不过。

秀娥办完丧事，把所有的资产全部转移。落下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要债的要收就把房子收走吧，但也只能收走一半，因为房子她也有一半的居住权。

男人走了，女儿去了外省，她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还有点害怕。她开始整日以泪洗面。她哭不是想念那个男人，她哭也不是想念女儿。男人生前也没有疼爱她，给她的都是羞辱和鄙视。女儿也没有维护这个妈妈，反而心疼爸爸的可怜。

她哭，应该是哭自己吧！哭自己因为一个执念，耽误了一生的幸福。为了一个执念，她隐忍，她窝囊，她悲悲切切地像个祥林嫂。

时光不能倒流，她从不后悔成为一个城里人。只是后悔找错了一个男人。她又站在窗口，俯视着窗外的繁花似锦，她觉得这些花就像女人易老的容颜，刹那芳，转瞬即逝。

她给女儿拨了一通电话，啰哩啰嗦地叮嘱，女儿很不耐烦地回怼了几句：你不要管我，管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