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心中的那颗星

文/梭梭柴ZYZ

临近傍晚的夏天，劳作快一天的人们都收工了，各家的炊烟快要升起时，乡间小路显得格外安静。

只有爸爸骑着自行车，驮着八岁的玥玥，轻快地穿梭在林荫道上。太阳的余晖穿过路边树上的枝枝叉叉，穿过树叶，照在父女俩身上，自行车上，路上，斑驳陆离，一派祥和。

这是爸爸生病在外求医大半年后，病情相对平稳的一小段时间里，带最小的女儿出来玩儿了。是爸爸生命中最后一次带小女儿，也是玥玥最后一次跟自己的爸爸出来玩儿。

爸爸拼尽所有的运气，和最小的女儿做一次人生告别，一次“盛大”的，将要影响女儿一生的告别。

八岁的玥玥并不知情。

爸爸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微微转身对女儿说：“玥玥，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驮着他，他早都不在后座上坐着了，而是自己站在后座上，可好玩了，你也试试。”

爸爸怎么可以教我学哥哥淘气？八岁的小女孩心里嘀咕，以前没有尝试过这样的玩法，也没有想过，爸爸妈妈也不允许女孩玩男孩子游戏。“爸爸，我不敢。”玥玥小声回答，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扶着爸爸的腰。

“没事的玥玥，只要你抓住爸爸后腰，想办法把脚放到后座上，然后扶着爸爸肩膀，就可以站起来了。”

“你哥哥五六岁都想这样玩儿，我都拦不住，玥玥你试试。”爸爸再次鼓舞。

有爸爸在，爸爸骑的自行车，玥玥不再胆怯。玥玥一只脚摸索着踩上自行车后轱辘车轴边缘，双手紧紧抓住爸爸后腰，另一条腿跪在车座上，双手往上挪一点儿；再跪上一个膝盖，双手抓扶住爸爸的肩膀，玥玥终于站起来了！

玥玥在爸爸骑行的自行车后座上站起来了！双手扶着爸爸的肩膀，站在爸爸身后，比爸爸高出一头来。以前所未有的全新视角，观察着眼前，爸爸的肩膀温暖而又宽厚，路边的树随着车前行而依次退到父女俩身后。

微风拂面，欢声笑语。

在小女孩玥玥的记忆里，童年是这样：初春雪未化尽，爸爸拿着自做的风筝，带着孩子们，走在原野里，孩子们笑着叫着，肆意奔跑。深秋时，带孩子们去收野外熟透的沙枣。还有，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聊天，作为一家之主的爸爸，讲故事，说将来的家庭计划，以及每一个孩子的教育。

未满九岁的玥玥认为，每一年，都是这样。

然而，秋天来了，爸爸逐渐虚弱了，已经不怎么走出去了。爸爸的一些好友陆续来家看望爸爸，爸爸半躺着床上和大爷、叔叔们说着话，玥玥似乎听到关于他们兄妹的事，爸爸请求朋友们将来某天，他的妻儿有困难能够帮一把。

和玥玥爷爷的谈话也不愉快，爸爸极力劝说爷爷到玥玥姑姑家去住，有着传统老观念的爷爷不愿意离开唯一的儿子儿媳，想看着孙儿孙女慢慢长大。

未满九岁的玥玥不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冬天来了，天寒地冻，地冻天寒的夜里，爸爸走了。

九岁的玥玥固执地认为，爸爸没有离去，只是，变作天上的星星，看着她长大。

三十年过去了，玥玥没有提起过那个父女俩独处的傍晚，只是在心中，在梦里，在泪光里，细细品味，反复打磨。爸爸是天上的恒星，无限地眷顾着他的妻儿。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