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思考与慢思考—两个自我

2019-07-14  本文已影响0人  樟桐木

7 两个自我

7.1 体验效用与决策效用的不一致

大自然让人类处于‘痛苦’和‘快乐’这两者的主宰下。它们指明了我们应该做什么,并决定了我们应该怎样做。

——为了和边沁对这个术语的解释区分开来,我现将称其为体验效用(experienced utility)。

经济学家总会用同样的词去定义别的东西。经济学家和决策理论家在使用上面那个术语时,想要表达的是“想要能力”(wantability)这层意思。

——期望效用理论就是控制决策效用的合理性原则,它与快乐体验没有关系。当然,若人们想要的正巧是自己喜欢的,喜欢的也是自己所选择的时候,“效用”的这两种含义就一致了。在经济主体都是理性的总体思路下,这种关于含义一致性的假设是内隐的。人们希望理性的经济行为人知道人们对现在和未来的看法,还希望他们作出将大众利益最大化的正确决定。

7.1.1如何测量体验效用?

我研究体验效用和决策效用之间可能存在的差异性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当我和阿莫斯致力于前景理论研究的时候,我设计了这样一道测试题:假设某人每天都要接受一次痛苦的注射。原计划注射20天,现减至18天,请问人们对这种减少的感觉与从6天减少到4天一样吗?

——我没有收集结果数据,因为结果很明显。你也可以自己验证一下,若能将注射天数减少1/3(即从6天减到4天),而不是1/10(即从20天减到18天),人们往往愿意付出更多。在第一种情况下避免两次注射的决策效用要比在第二种情况下大,并且相较于第二种情况,人们都愿意为第一种情况付出更多。但是,这种区别是荒谬的。如果痛苦每天都是一样的,则按应该注射的次数而言,为两种减少的注射量分配不同的效用又有何道理呢?

——体验效用可以用注射次数来衡量。而且,至少在某些情况下,体验效用可用做评估决策的标准。决策者若想得到同等的体验效用(或免于遭受同样的损失)却分配出不同的效用是种错误。你可能会发现这种情况很明显,但是在决策理论中,判断决策是否错误的唯一标准就是看这个决策和决策人的其他偏向是否一致。

快思考与慢思考—两个自我

怎样衡量体验效用?

——海伦在治疗过程中或休假期间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或快乐就像是“曲线下的区域”。时间在埃奇沃思的构想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如果海伦在沙滩上待了40分钟而不是20分钟,并且她很享受,则此时她的总体体验效用就会翻倍。就像注射次数加倍会使治疗时注射的痛苦翻倍一样。这就是埃奇沃思理论,现在我们对于他的理论的构建情景有了更准确的理解。

每60秒我们就要求这些患者说出他们当前的痛苦程度。这些数据用一个范围的值来表示:零表示“没有任何的痛苦”,10表示“无法忍受的痛苦”。正如你可以看到的,在此过程中,每个患者的体验有很大的改变,患者A的体验持续了8分钟,患者B持续了24分钟。(过程结束时记录的数据则为零)。此实验共有154位患者参加,最短的过程持续了4分钟,最长的有69分钟。

——接下来请思考一个简单的问题:假设研究人员使用相似的疼痛范围值对两位患者的疼痛感进行测量,哪一位患者的疼痛感更强呢?无可争议,人们普遍认同患者B会承受更大的痛苦。痛苦程度相同时,患者B不会比患者A所承受的时间短,对于B来说,“曲线下的区域”显然比A的要大。当然,关键因素是B的痛苦过程持续时间更长。这些测量数据都来自瞬时疼痛的“快乐测量值”。

——当实验结束时,我们要求受试者评估整个过程中感受到的“痛苦”。图中的文字是为了帮助受试者回想他们感受到的全部痛苦,以及进而产生的快乐测量值。令人惊讶的是,患者没参加过类似的实验。统计分析揭示了两个结果,解释了我们在其他实验中观察到的模式:①峰终定律(peak-end rule整体的回顾性评级可通过将最糟糕时期和最后时刻的疼痛程度的平均加权而评估出来。 ②过程忽视(duration neglect):过程的持续对所有疼痛的评估没有任何影响。

现在你可以将这些规则应用到患者A和患者B的情况中。最糟糕的评估(8~10)对这两位患者来说是相同的,但患者A在过程结束前的最后评估是7,而患者B只是1。因此,对于患者A来说,峰终的平均值是7.5,而患者B只有4.5。正如预期的那样,患者A在此期间比患者B更痛苦。对于患者A来说,结束时也是个糟糕的体验,这真的很不幸,完全没有愉快的记忆。

——我们现在陷入了困境:测量体验效用有两种方法,即快乐测量值和回顾性评级,但这两种方法从系统角度而言是不同的。快乐测量值是有观察员从他人不同时刻的体验报告中计算出的数据。我们将这些判断称为过程—权衡,因为在计算“曲线下的区域”时,对各个时刻都作了相等的权衡:在疼痛强度为9时,两分钟的疼痛是一分钟的两倍。然而,本实验和其他研究的成果表明,回顾性评级对过程并不敏感

相比于其他时刻,回顾性评级会权衡两个单一时刻,即高峰和末端。所以,哪一个更重要呢?医生应该怎样做呢?这种选择对医疗实践有所启示,我们注意到。

——如果目的是为了减少患者的痛苦记忆,那降低最为疼痛时的疼痛感就比将疼痛的过程减到最短更为重要。同样的道理,如果患者在过程结束时感到的疼痛相对较轻,他对此过程的记忆就会更好,那么逐渐减轻疼痛比急剧减轻更可取。如果想减少实际体验到的痛苦,迅速完成这个过程或许更合适,即使这样做会让患者更疼痛并给患者留下可怕的记忆。

——我没有作调查,但我认为会有很多人选择痛苦记忆较少的那个。我觉得将这种困境看做是两个自我之间的利益冲突会更容易理解一点(这与我们所熟悉的两个系统不符合)。经验自我是回答“现在疼吗”这种问题的,而记忆自我则是回答“总体如何”这种问题的。我们只有通过记忆才能保存生活体验,因此,在我们思考生命时,唯一能采取的观点来自于记忆自我。

我曾作过一个关于将记忆和体验区分开的困难的演讲。结束后,我听到了一名观众的评论。他说聚精会神地听唱片中的交响乐时,由于光盘有刮痕,快结束时产生了令人厌恶的声音,糟糕的结尾往往“毁了全部的体验”。但实际上毁的并非是体验,只是对它的记忆而已。经验自我几乎有了完美的经验,糟糕的结尾并不能将其抹去,因为这种体验已经发生了。这位听众将整个体验定义为失败,就因为它的结尾很糟糕,但他却忽略了40分钟的音乐带给他的快乐。实际体验真的毫无价值吗?

——混乱的体验以及对此体验的记忆是种认知错觉,而对这种体验的替代让我们相信过去的体验是可以被消除的。经验自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记忆自我有时又是错的,但记忆自我可以记录体验,并掌控我们从生活中学到的东西,而决策也正是由这个自我做出的。我们从过去的经验中学到的就是储存记忆,这么做未必是为了未来的体验。这就是记忆自我的专制性。

7.1.2 记忆自我夸大了痛苦体验

经验自我

——是指人们在当下发生的各种体验,属于客观和理性的;

记忆自我

——是指过去和记忆中储存的各种体验,是属于主观和非理性的。

我们要求受试者将手浸入冰冷的水中且让冰水没过手腕,一段时间后可以拿出来,并能得到一条温暖的毛巾。受试者可用另一只手控制键盘上的左右键以不断记录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这种方法可作为与其经验自我的直接交流。我们选择的水温会让人感觉疼痛,但能忍受。

——该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在经验自我和记忆自我间引起冲突,也是在体验效用和决策效用间引起冲突。从经验自我的角度看,长期实验明显更糟糕。我们希望记忆自我会有另一种见解。峰终定律认为短期实验的记忆要比长期实验的记忆更糟,而过程忽视则认为90秒和60秒疼痛之间的区别会被忽略。因此,我们预测受试者将对长期实验会有更好的(或更不好的)记忆并且选择重复此试验。他们也确实这样做了。有80%的受试者(在做长期实验时认为最后一个阶段的痛苦减轻了)选择在第三次实验时重复长期实验,称自己愿意忍受后30秒不必要的痛苦。

——那些选长期实验的受试者并不是受虐狂,也不是想使自己置身于更糟糕的体验中,他们只是犯了一个错误。如果我们问他们:“你是喜欢泡90秒,还是只是前60秒?”他们肯定就会选择短期实验了。然而,我们没有这样问,受试者只是选择脑海中自然想到的:他们选择的是记忆中不那么令人厌恶的实验。我在问他们时,他们知道两次所受痛苦哪个时间更长,但他们并没有将这种认识与实际联系起来。他们的决定是出于一种简单的直觉:即选择你最喜欢的或最不喜欢的。记忆规则决定了他们有多不喜欢这两种选择,反过来,这种不喜欢的程度又决定了他们的选择。冰手实验,就像我之前说的注射测验题,都揭示了决策效用和体验效用之间的差异。

给低于总价值的24个盘子附加上几个盘子,因为附加的盘子中有的是坏的。还有一个例子是琳达问题,即激进的妇女会被认为更像是主张女权主义的银行出纳,而不是普通的银行出纳。其中的相似性并非偶然。系统1同样的操作特点说明了三种情况。

——系统1是用平均水平、规范和原型来表示集合,而不是用各条件的集合。

冰手实验就是多个时刻的集合,而记忆自我会将每个时刻作为典型时刻记下来。这又会导致冲突。对于通过经验自我来评估各个时刻的客观观察者来说,最重要的是“曲线下的区域”。

——因为它表示的正是这段时间内受试者承受的所有痛苦,这本质上属于总结。相比之下,记忆自我保存的记忆是对代表性的时刻的感受,受到高峰和结束时刻的强烈影响。

对于一只松鼠来说,“知道”已储存的食物总量是很重要的,只知道存储坚果的平均量不足以让它安心。然而,一段时间里的痛苦和快乐的总量对身体来讲不是那么重要。例如,老鼠对快乐和痛苦都会表现出过程忽视。在某项实验中,老鼠会先看到一束光,之后会遭电击,老鼠很快就会对光产生恐惧感。

——恐惧的程度可以通过一些生理反应来测量。实验的主要结论是,电击的持续时间对恐惧没有任何影响,有影响的是电击产生的痛苦程度。

——当然,动物对整体信息的存储记忆可通过进化而得以加强,某些情况下确实是这样。

对老鼠大脑内的特殊区域(老鼠的大脑和人类的大脑相似)进行电刺激会产生强烈的快乐感,这种快乐感很强烈,以至于在某些情况下,老鼠(实验者可通过操纵杠杆刺激其大脑)会很兴奋,连停下来进食都不可能,最终被饿死。实验者可用不同电流强度和持续的电刺激能使大脑产生快乐的区域。

——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电刺激的持续时间并不会使动物更能感受到这种快感。支配人类记忆自我的规则有一个漫长的发展史。

7.1.3 记忆没那么可靠

冰手实验也体现了这样的逻辑:持续90秒浸在冷水里比其前60秒在冷水里更痛苦。

——如果人们愿意选择忍受较长时间的浸泡,则说明他们的决定是错的。

8次和20次之间的差异并不是很明显,似乎还没有6次和4次注射之间的差异明显。在冰手实验中,这种错误则反映出了记忆的两个原则。

——在我之前遇到的难题中,决策和体验之间的差异源于越来越小的敏感度。

——在冰手实验中,这种错误则反映出了记忆的两个原则: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这些机制虽然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决策与体验不协调。

冰手实验的研究表明,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我们的偏向会反映出自身的爱好,即使这种偏向是基于个人经验的,甚至那些经验的记忆是刚刚才建立的!品位和决策受记忆影响,但记忆可能是错的。

——决策不会产生最有可能的体验,对未来感觉的预测也会是错的,这对于相信选择中是有理性的人来说不是好消息。

——我们的大脑在运作时,常会出现不一致的情况。我们对痛苦和快乐体验的持续时间有着强烈的偏向。我们希望痛苦的时间缩短,而愉快的时间能够延长。然而,我们的记忆(系统1的作用)已变成痛苦和快乐的最强烈感受(高峰时)以及感受结束时的自身感觉。忽视过程的记忆不会为我们的偏向带来长期的愉快和短暂的痛苦。

峰终定律:指我们对一件事物的记忆仅限于高峰和结尾,事件过程对记忆几乎没有影响。高峰之后,终点出现得越迅速,这件事留给我们的印象越深刻。

7.2 人生如戏

7.2.1 比起整个人生,我们更在意人生的结局

茶花女》就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故事所关注的应该是其中有意义的事件和值得珍藏的时刻,而不是时间的流逝。过程忽视常出现在故事中,故事的结局也总能将故事的角色定型。我们在叙述的规则以及对结肠镜检查、假期、电影的回忆中都能找到与这则故事相同的主要特征。

——这也是记忆自我的工作机制:编故事,并将其作为将来的参考保存在记忆中。

当我们听说他的妻子多年前就有了情夫,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钱时,就会为这个男人感到悲哀。尽管,这个丈夫一生都很快乐,我们还是会同情他。若某位科学家的某项重要发现在她死后被证实是错误的,我们也会为她感到耻辱,尽管她自己并没有体验过这种耻辱。

——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极度关注自己的人生故事,并希望故事的主角正派,结局完美。

研究的结果进一步证实了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在组间实验中(不同受试者看到的实验情景不同),将简的寿命延长一倍不会使受试者对她人生的圆满度或是整体的幸福度改变观点。

——显然,她的一生是由一个典型的时间段代表,与总体的时间无关。因此,她的“总体幸福”是生命中一段典型时期体验到的幸福,而不是整个生命过程中体验到的幸福。

由这个观点可以得知,迪耶内和他的学生们也发现了“少即是多”的效应。这个效应清楚地表明

——平均(典型)可替代总体。若给原本一直都非常幸福的生命增加5年“还算幸福”的日子,会导致人们对这个生命总体幸福度的评估大幅降低。

增加那令人失望的5年会使整个生命都显得很糟糕。这种判断模式似乎极为荒谬,所以一开始,迪耶内和他的学生们还认为是这些年轻受试者的问题。然而当这些受试者的父母和较为年长的朋友回答相同的问题时,他们的判断模式也没有发生改变。

——在评估整个生命以及一些有趣的事时,高潮与结尾很重要,过程通常会被忽略。

人们经常会用工作的劳累和假期的舒适来反驳过程忽视的观点:我们都有直觉,工作24小时肯定会比工作6小时累,工作6小时比工作3小时更累。过程在这些情况中似乎很重要,但实际上是故事的结尾让整个事件过程的长度发生了改变。对于前面提到的那位母亲,等24小时会比等待6小时更为痛苦和绝望;旅游者休息6小时也会比休息4小时感到更为放松。

——当我们用直觉来评估这些事件时,真正起作用的是现有体验的不断恶化或改善,以及这个人的最终感受。

7.2.2 关于上一次旅行,你还能记起多少?

请思考度假时的选择。你是希望在去年去过且很熟悉的海滩度过愉快的周末,还是想充实新的记忆?为了满足这些不同的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业随之出现。

——度假村提供了恢复元气的休闲方式;旅游业则帮助人们构建故事、收集记忆。许多旅行者会近乎疯狂地拍照,这说明储存记忆是人们旅游的重要目的,这个目的会影响我们旅游的计划和体验。

照相的人并不认为当时的景色只能供自己欣赏片刻,他们将景色当做未来的记忆来收藏。

——照片对于记忆自我来说很有用,尽管我们很少会长时间或多次观看这些照片,有的照片我们甚至没再看过,但是拍照并不一定就是旅行者的经验自我欣赏风景的最佳方式。

很多时候我们都通过自己想要储存的故事或记忆来评估旅行。“难忘”这个词常都用来描述旅行中的亮点,明确地阐述旅行的目的。

——在其他情况下,我们会想到“喜爱”这个词,这是对此刻永生难忘的宣言,尽管这并不总是准确,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有自我意识的记忆体验会得到重视、被赋予意义,这是其他体验无法实现的。

埃德·迪耶内及他的团队提供的证据表明,是记忆自我选择了旅行方式。他们要求一些学生记日记,记录下春假期间他们对自己经历的评估。学生在假期结束之时,还需提供自己对整个假期的整体评估。最后,他们还需说明自己是否愿意再次这样度假。

——统计分析说明,他们是否想要重复假期的意愿完全取决于最后的评估,即使是最后的评分也不能代表他们在日记中描述的经历,他们依然会这样选择。就像冰手实验一样,无论对错,当人们在作是否重复某个经历的决定时,他们都会由记忆作出选择。

有时候,人们对待自己就如对待其他失忆的人一样,他们通过回到曾令自己愉快的地方以增强自己的愉悦感。然而,许多人说他们完全不想去那些地方,这表明他们只关注自己的记忆自我,而且相对于失去记忆的陌生人来说,他们更少关注失去记忆的经验自我。

——许多人指出他们不会让自己或是失忆的人去爬山或是穿越丛林,因为这些体验在当时大都是痛苦的,只能靠提醒自己达成目标的痛苦与快乐都是值得的才能坚持下去。

另一个思考性实验需要你想象自己正面临一场痛苦的手术,整个手术过程你都是清醒的,别人告诉你你会痛苦地叫出来,还会请求医生停止手术。然而,你事后肯定能得到一颗“忘忧草”,彻底忘掉这件事。你对此有何看法?我无心的观察再次得出这样的结论:大多数人对于他们经验自我遭受的痛苦都是漠然的。许多人说他们毫不在乎。

——另一些人和我有一样的看法,我为我的经验自我感到遗憾,但遗憾的程度不会比我对痛苦的陌生人的遗憾感受强。我就是自己的记忆自我,也是自己的经验自我,两者主宰我的生活,但它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个陌生人,这感觉很奇怪。

7.3 你有多幸福?

15年前,在我刚开始对幸福的研究感兴趣时,我发现我们对幸福的认识都是通过让无数人回答一些差别不大的问卷调查得到的,这是被普遍接受的测量幸福的方法。这些问题是为记忆自我而设计的,会使你思考自己的生活: 从各方面考虑,你对自己目前生活的满意程度如何?

——在从结肠镜检查以及冰手实验的错误记忆的研究谈到幸福这个话题时,我自然而然地对生活满意度是衡量幸福程度的标准这一观点产生了怀疑。由于记忆自我对实验没有什么帮助,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经验自我的幸福感上。

我也有过类似的记忆:我小时候,当我母亲从我手中把玩具拿走,要带我去公园时,我总会哭。在公园里,当她将我从秋千上抱走,带我去玩滑梯时,我也会哭。抗拒中断当前事情表明:无论是玩玩具还是荡秋千,我当时都正玩得愉快。

——有许多事是我们愿意继续、不想停止的,包括心理和生理上的愉悦。我想到的海伦想要继续做下去的事情是全身心投入到某项工作中去,这种全身心投入的状态被米哈里称为心流。心流是艺术家在创作时、人们在被电影和书籍或是填字游戏深深吸引住时的一种状态。人们处于这些情境时,往往不愿被打扰。

我采用了埃奇沃思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提出的快乐测量仪的方法。最初采用这个方法时,我认为海伦的记忆自我对实际的幸福与其经验自我体会到的真实幸福相比会更容易犯错误,因而,对其不予考虑。我怀疑自己的这个观点过于极端,后来证实这果然是极端的,但却是个很好的开始。

——我建议测量海伦的客观幸福感要和评估两位做结肠镜手术的病人的方法一样,通过海伦对其生活中连续时刻的幸福感来评估。

7.3.1 测量经验自我的幸福感

对经验的持续记录难以实现,因为一个人不可能一边不停地报告自己的体验,一边像平常那样生活。最接近于真实情况的选择是使用经验取样法,这是由米哈里发明的方法。

——自首次使用以后,这个方法已经有了一定的改进。现在,我们可以通过手机来采集经验样本。具体方法是:将某个人的手机设置为在每天任意的时间响或振动,随后,手机会在打断这个受试者后,显示一些关于她正在做什么以及和谁在一起的问题。手机还会显示评定量表,以供受试者报告她各种感受的强度,这些感受有:快乐、紧张、愤怒、担心、投入程度、身体上的疼痛等。

经验取样法成本高且烦琐(尽管没有大多数人一开始觉得的那样令人烦扰,回答这些问题只需很少的时间)。因此我们需要一个更为实际的方法,所以,我们开始采取昨日重现法(Day Reconstruction Method,DRM)。我们希望这个方法可以得到接近于使用经验取样法的结果,并提供关于人们如何利用他们时间的额外信息。

——我们邀请受试者(在研究早期时都为女性)参与一个两小时的会议。首先,我们请他们将昨天的生活分为如同电影一样的多个片段,然后详细叙述出来。然后,他们还需回答关于每个片段的一些选择题,这些问题是基于经验取样法提出的。他们从一个列表中选择了参与的活动,并说明是哪一个活动吸引了自己最多的注意力。还列出了与他们在一起的人,并将自己几种感觉的强度划分了等级,等级范围为0~6,其中0=没感觉,6=感觉最强烈。

——这种方法证明,能够详细回忆过去情境的人也能重新感受到过去事情发生时的感受,甚至可以体验到他们先前对这些情绪的生理反应。

我们假设受试者能够非常准确地还原某个场景的典型时刻。几个与经验取样法进行的比对证实了昨日重现法的有效性。由于受试者还说出了各个场景开始与结束的时间,在对我们每天受到的影响的综合测量中,持续时间较长的场景比稍短的更有价值。

——我们的调查问卷还包括估测生活满意度,我们将此时的满意度理解为记忆自我的满意度。

单一的幸福价值很难代表某一时刻或场景的经历。积极感受有很多种,包括喜爱、快乐、投入、希望、乐趣等。消极情绪也有许多种,包括生气、羞愧、忧郁和孤独。尽管积极和消极的情绪可能同时存在,但将生活中大多数时刻区分为完全积极和完全消极还是有可能的。

——通过比较积极与消极的形容词的等级,我们可以辨别出令人不悦的场景。如若在某个场景中,某种消极感受比所有积极感受都要强烈,我们就认定这个场景是令人不悦的。我们发现,美国女性有19%的时间都处于不愉快的状态,比法国女性(16%)或丹麦女性(14%)都要高。

例如,工作时候的心情主要不会受大体上的工作满意度(包括待遇和职位的满意度)的影响。更重要的是情境因素,例如与同事交流的机会、被噪音烦扰、时间压力(这是消极影响的重要来源),以及突然看到老板(在我们的第一项研究中,这一点是唯一一个比孤独更糟糕的因素)。

——人在任何时刻的心情都由他的性情和整体的幸福感决定,但情绪上的幸福也会在一天或一周之内出现巨大的波动。人在某个时刻的心情主要取决于当时的情境。

——注意力是关键。我们的情绪状态绝大部分取决于我们关注的事情,我们通常都会关注正在进行的活动以及直接环境。也有例外的时候,那时,主观经验的质量是由再现的想法来主导的,而不是由当时发生的事件主导的。

例如将看电视转换为更为积极的休闲方式,包括社交和锻炼。以社会的角度来看,为劳动工人提供更好的交通条件,为职业女性提供照顾儿童的渠道以及为老人提供社交的机会等都是降低社会U指数的有效方法。即使是1%的降低也是显著的成就,因为这可以使人们避免成千上万个受苦的小时。

——这些观察对于个人和社会而言都是有意义的。对时间的利用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人们可以掌控的。少数人可以用意志使自己更为开朗、乐观,但是许多人可能会安排他们的生活,使自己少花些时间交谈,多花些时间做喜欢的事、见喜欢的人。

7.3.2 幸福的方法

测量经验自我的幸福感已被普遍应用于美国、加拿大、欧洲等国的全国性测试中,盖洛普世界民意调查还将这种测试应用到了美国及150多个国家成千上万的受试者身上。这些民意调查使受试者回想起前一天所经历的情绪变化,尽管并没有昨日重现法那样详细。

——这个巨大的样本使得我们可以进行全面的分析,证实了情境因素、生理健康以及社会接触等对于经验自我幸福感的重要性。当然,头痛也会使人痛苦,而某人某天感受的第二个最佳参照点就是这个人是否与朋友和亲人接触。说快乐就是将时间用在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身上的确有一点儿夸张。

盖洛普获得的数据使我们能对幸福的两方面进行对比。

——人们生活中经历的幸福。

——当人们评估自己的生活时作的判断。

请想象有一架阶梯,每级台阶都标有数字,最低一级是零,最高一级是10。最高的台阶代表你最美好的生活,最低的台阶代表你最糟糕的生活。此时此刻,你认为自己站在哪一级台阶上?

——比起生活经历,生活中的某些方面会对某个人对生活的估测产生更大的影响。教育程度就是一个例子。若某个人接受过更高的教育,那他对自己生活的评估也会更高,但这并不意味他的经验自我更幸福。的确,至少在美国,教育程度越高的人压力也会越大。另一方面,身体不健康对经验自我幸福的不利影响会比对生活方面的评估大很多。与孩子生活在一起也会给日常感受带来坏的影响—有报告表明,父母普遍感到压力与愤怒,但是这对生活评估的不利影响却不大。参与宗教活动对于积极情绪与压力都有有利影响,对生活评估的影响很大。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宗教并不会让人们沮丧或担心的感受有所减少。

钱可以买到快乐吗?这是人们最常问的关于幸福的问题。

——对45万名受试者回应的盖洛普海斯威斯幸福指数分析以及对1000名美国人的每日调查,为我们提供了惊人而又明确的答案。结论是贫穷使人悲惨,富有可能会提升某个人的生活满意度,但总体来说来却不能提高经验自我的幸福感。

这尤其体现在生病上,生病对于贫穷的人来说会比家道小康的人有更糟糕的感受。位于收入分配前2/3的人中,因为头痛,原本19%说自己忧郁和担忧的个人会增长到38%。而在收入分配最后10%的穷人中忧郁和担心的人则会从38%增加到70%,其基线水平越高,增加的也越多。

——极度的贫穷会增强经验对生活中其他不幸经验的感受。穷人与其他人的重大区别还体现在离婚和孤独的影响方面。另外,对穷人来说,周末对于经验自我的幸福的有利影响会比其他大多数人小得多。

当某位住在高消费地区的人的家庭收入约为7.5万美元时(此收入标准在低消费地区相应减少),他的经验自我的幸福的满足水平就不会再提升。经验自我的幸福感也会随着收入增加,但超过那个标准后,也就不会再提升了。

——这令人惊奇,因为更高的收入无疑能使人们获得更多快乐,包括可以在有趣的地方度假、听歌剧、改善生活环境等。为什么这些增加的快乐没有在情绪经验的报告中显示出来呢?其合理的解释为,更高的收入会削弱人们享受生活中小乐趣的能力。有证据支持这个观点:向学生过早地灌输金钱观会影响他们在吃巧克力时的快乐感受!

——收入对经验自我的幸福感的影响和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有着明显的区别。我们得出的关于幸福的一般结论与结肠镜那个实验的结论一样清晰明了:人们对自己生活的评估与他们的真实体验可能有关,但也有不同。正如我几年前的想法一样,用生活满意度来衡量经验自我的幸福感并没有错。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7.4 思考生活

7.4.1 生活满意度: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生活满意度

图16肯定会使读者紧张地淡然一笑,这种紧张感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决定结婚的人不是希望婚姻能使他们更快乐,就是希望建立稳定长久的关系以维持自己目前的幸福状态。

——而对于许多人来说,作出结婚的决定就反映出了因情感预测而引起的重大错误。

图16中最令人惊讶的是人们在结婚后的生活满意度陡然下降。这个图被普遍认为是对人们适应过程的追踪记录,在这个适应过程中,由于婚姻生活的反复,人们起初感到的婚姻带来的快乐会很快消逝。然而,以另一种强调直观判断法的方法来追踪适应过程同样可行。我们想知道,当人们正在评估自己的生活时,他们的大脑有什么样的活动。“你对自己生活的整体满意程度如何”以及“最近你有多快乐”等问题并不像“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这个问题那样简单。所有的受试者是怎样在短短几秒内回答这样的问题的呢?

——结论是:将此问题想成是另一个判断会有助于回答。对于其他问题来说也是如此,有些人可能已经有了现成的答案,这个答案是他们在另一种情况下评估自己的生活时得出的。还有些人,也可能是大多数人,在不能很快想到某个问题的确切答案时,会自动地将答案替换为更为简单的问题的答案。系统1参与到了这个过程当中。

——许多简单问题的答案都能由对生活的总体评估替换。你一定还记得这项研究:刚回答过在前一个月有多少次约会的学生在回答他们“最近的快乐程度”时,就会将约会当做他们生活中唯一重要的因素。在另一个基于同样目的的著名实验里诺伯特。施瓦茨和他的同事邀请了一些受试者来到实验室,并请他们完成一份关于生活满意度的问卷调查。然而,在他们开始调查之前,施瓦茨请受试者们为他复印了一张纸。其中,有一半的受试者会发现复印机上有一个一角的硬币(是实验者预先放在那儿的)。

——即使是这样小小的幸运却极大地提高了受试者对于他们生活整体满意度的评估。心情启发式是回答生活满意度的一种方式。

与约会有关的调查和机器上有硬币的实验表明了我们应该对关于总体幸福度问题的回答持保留态度。

——当然,当别人要求你评估自己的生活时,你的大脑并不是只有当前这一种情绪。你很可能会想到最近刚发生或即将要发生的重要事件;会想到反复担心的问题,比如爱人的健康或是经常与你儿子在一起的那些坏伙伴;还会想到重大的成就和使你痛苦的失败。你可能会想到几个与总体幸福度这个问题相关的观点,但多数其他观点你还是想不到的。即使你快速得到的关于自己生活幸福感的评分不会受与之完全无关的事情(例如机器上的硬币)的影响,此评分还是会取决于少数极易想到的观点,而并非取决于对你生活中所有领域的仔细衡量。

刚结婚或马上要结婚的人当被问到对生活的整体评价时,很有可能就会联想到结婚这件事。

——在美国,绝大部分婚姻都是出于自愿的,几乎所有人在想到自己的婚姻或即将开始的婚姻时都会感到高兴。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注意力。我们可以从图16中看出当人们被问到自己的生活时,他们想到最近或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的可能性。这个想法肯定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不受重视,因为其新鲜感会有所消退。

人们在结婚前后一两年的生活满意度都非常高。

——如果这种明显的涨幅反映了回答问题时启发式的时间过程,我们从中得到的关于幸福或是对婚姻适应过程的信息就会很少。我们不能由此推断出为何幸福感会在几年内提升但又逐渐下降的趋势。即使是那些在被问到关于他们生活的问题时就会想到婚姻、就会快乐的人在其他时候也未必会感到很快乐。除非他们常想到自己幸福的婚姻,否则婚姻的幸福与否并不能直接影响到他们整体上的幸福感。即使是那些足够幸运,能完全处于享受幸福婚姻状态的新婚夫妇最终也会回归到现实中,他们体验到的幸福感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再次依赖于当前自己身处的环境和参与的事情。

——在对昨日重现法的研究过程中,有伴侣的女性和无伴侣女性的经验自我的幸福感在大体上并没有不同。这两类女性对时间的分配可以解释这一发现。有伴侣的女性很少独自一人,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她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在美妙的性生活上,也会花很多时间做家务或照顾孩子,这些事当然是人们不想做的。当然,对于一部分已婚女性来说,长时间和丈夫在一起会更快乐,而另一部分女性却不这么认为。平均来说,经验自我的幸福感不受婚姻的影响,原因并不是婚姻不能影响幸福感,而是其对于生活某些方面的影响对一些人来说是积极的,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消极的。

体验幸福的性情像身高和智力那样,是可遗传的,对出生之后就分开的双胞胎进行的实验就证明了这一点。那些似乎是同样幸运的人却对幸福感的体验有很大差别。在某些情况下,例如由于平衡效应的影响,婚姻与幸福感的相关性低。

——这是因为,同样的情况对些人来说是好事,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坏事,新的环境对人的影响也是有利有弊。在其他情况下,比如高收入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普遍都是积极的,但某些人可能会更在意钱,事情也会因此而变得复杂。

在597位心理学家和其他医学专家的样本中,他们对金钱重要性的观点每升高一个层次,工资收入就都会增加14 000美元(1995年时的美元价值)!不工作的已婚女性也有可能实现她们对金钱的渴望。对于这些女性来说,她们对金钱的渴望每升高一个级别,就会增加12 000美元的家庭收入,这些钱显然是由她们的丈夫赚的。

——目标不同,结果也会有很大的不同。在写下抱负的19年后,许多希望能有高收入的人都实现了这个愿望。

人们在18岁时对钱看重的程度同样也预示着他们在成年以后对自己收入的满意程度。我们比较了高收入人群(收入超过20万美元)和低收入人群(少于5万美元)的生活满意度。对于那些认为有钱很重要的人来说,收入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更大(总分为5,其影响为0.57分);而对那些认为钱不重要的人来说,收入对其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则只有0.12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且能得到钱的人对生活明显更为满意;想要却没有钱的人则对生活更为不满。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其他目标—对生活不满的成年人,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方法就是设定非常难以实现的目标。

——在20年后对这些受试者生活满意度的调查表明,年轻人最难以实现的目标是“在表演艺术方面功成名就”。年轻人的目标会影响他们将要经历的事、他们的未来,以及对生活的满意程度。

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发现改变了我对于幸福的看法。人们为自己设定的目标对于他们要做什么,以及对只关注经验自我的幸福感是难以维持的这一事实的感受都极为重要。幸福不是忽略人们想要得到的。

——说幸福是忽略自己活着的真实感受而只关注自己对生活的想法也是不成立的。我们必须接受幸福是各个方面的综合体的观点,必须把记忆自我和经验自我的感受都考虑在内。

7.4.2 被放大了的幸福错觉

这个看法是由受试者回答问题的速度以及他们受当前情绪的影响程度推测出来的。他们肯定会使用启发法(替换和眼见即为事实的例子)。尽管受试者关于生活的看法会受到有关约会的问题或是放在复印机上的硬币的影响,但他们并没有忘记生活不仅仅是约会或走运。幸福的概念并不会随着突然发现一枚硬币而发生改变,但是系统1常会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替代整个生活。人们所关注的生活的任意方面会在整体评估中被放大。

——受试者在评估自己的生活时,并没有仔细思考。人们所关注的生活的任意方面会在整体评估中被放大。这就是聚焦错觉的实质。

——在你思索某件事时,这件事就不会像你想的那样重要了。

这个概念源自一场关于从加州搬到普林斯顿的家庭辩论。在这场辩论中,我的妻子说加州的人比东海岸的人幸福。我反驳道,气候肯定不是决定幸福的重要因素,斯堪的纳维亚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还注意到永久的生活环境对幸福的影响也很小,但是我还是没能说服我的妻子。

——她依然相信加州人更幸福,这是一种情感预测的错误。

我的妻子并不是唯一一个认为加州人更为幸福的人。两个地区的学生都犯了和我妻子同样的错误,我们还能追溯到此错误的根源。

——即他们都夸大了气候的重要性。我们将这种错误称为聚焦错觉。聚焦错觉的本质是眼见即为事实,就上面例子来看,即是对气候给予过多的权重,却忽略了其他影响幸福的因素。

半身瘫痪的人一天中有多长时间情绪低落?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瘫痪者会开始慢慢习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其他新的情况上去(只有少数例子除外),最主要的例外情况包括长时间的疼痛、持续处于吵闹声中以及严重的抑郁。疼痛和吵闹声是吸引注意力的生理信号,抑郁则会使难受的想法不断强化。因此,对于类似情况,人们是不可能完全适应的。半身瘫痪者也并不例外:观测表明,半身瘫痪者在事故发生的一个月内心情大都是相当好的。尽管当他们想到自己的境况时,也肯定会感到悲伤。

——半身瘫痪者在事故发生的一个月内心情大都是相当好的。尽管当他们想到自己的境况时,也肯定会感到悲伤。然而,在大多数时候,这些半身瘫痪者工作、阅读、看笑话、交朋友,在报纸上读到政治新闻时同样也会生气。当他们参与到任意一项活动中时,与其他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我们也可以说,半身瘫痪者的幸福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接近于正常水平的。

——无论这个环境是好还是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慢慢地不去想这个环境。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生活的长期状况(包括半身瘫痪和婚姻)只在部分时间会对人们的状态产生影响,即当人们关注于这些状况的时候。

相较而言,这两组受试者对事故一年后瘫痪者情绪的估测则大不相同:认识瘫痪者的人认为他们有41%的时间处于负面情绪中;现实生活中不认识半身瘫痪者的受试者的平均估测值则为68%。

——那些认识瘫痪者的人观察到瘫痪者对自己境况的注意力会逐渐转移,而那些不认识瘫痪者的人就不能预测到这种适应性的发生。判断某人赢得彩票一个月后和一年后的心情也是这样的模式。

对于那些半身瘫痪者以及有慢性病且难以负荷身体状况折磨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满意度与幸福感关系并不大,因为在要求他们评估自己的生活时,不可避免地会使他们想到其他人的生活以及自己曾经的生活状态。最近关于结肠造口术病人的研究结果也与这个看法一致。病人的幸福感与他们对自己生活的评估有着极大的不同。在经验样本中,并没有发现这些病人的幸福感与健康人有何不同。但结肠造口术病人却想要以自己几年的生命换取健康的身体。而没有得结肠造口的人会认为自己若得了这种病情况会很糟糕,因此他们宁愿失去几年的寿命也不愿再次做这个手术。

——这个时候,记忆自我似乎是受到了聚焦错觉的支配,而聚焦错觉则将焦点放在了经验自我忍受的痛苦上。

错误想法会导致我们易于夸大购买大件商品或变换环境对我们未来幸福感的影响力。

——丹尼尔·吉尔伯特和蒂莫西·威尔逊引入了错误想法(miswanting)这个词组来描述因情感预测的错误而导致不佳决策的这种情况。这个词组理应成为我们的日常用语。聚焦错觉(丹尼尔·吉尔伯特和蒂莫西·威尔逊称之为过度聚焦)是产生错误想法的主要原因。

请比较两个会使你的生活某些方面发生改变的决定:买一辆舒适的新车和加入每周都有聚会的小组,有可能是扑克小组或是读书小组。这两种经历在开始时都是新鲜且令人兴奋的体验。其主要的不同在于,买了车后,你对它就会越来越不关注;但加入小组却能常参加社交活动,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常去。

——由于眼见即为事实的关系,你可能会夸大汽车的价值,但不太可能在社交活动或其他需要注意力的活动方面犯同样的错误,这样的活动有打网球或学习拉大提琴等。聚焦错觉会产生一种偏见,这种偏见会导致人们更加看好本身就能令人兴奋的事物或经历,即使这些事物或经历最终也会失去吸引力。人们忽视了时间,致使维持人们长久的注意力价值的经验很少受到关注,至少比这种经验应得到的关注要少。

7.4.3 千万不要忽略时间的作用

记忆自我同样也会讲故事和作出选择,而且它讲的故事和作出的选择都不能恰当地表示时间。在讲故事时,一些关键的时刻,特别是开始、高潮和结尾,代表了整个生活阶段,过程因此就被忽略掉了。在冰手试验和薇奥莉塔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某一特定时刻的情形。

——本书中不断重复时间的重要性。将经验自我的生活描述为一系列有价值的时刻是符合逻辑的。某个生活阶段的价值(我曾称其为快乐总量)就是这一阶段所有价值的总和。

我们在前景理论中看到了另一种不同形式的过程忽视,在这种过程忽视中,状态由其过渡状态所代表。彩票中奖会创造一种新的财富状态,此状态能持续一段时间,但决策效用会随着对彩票中奖这则消息的反应强度的改变而改变。

——人们忽略了对注意力的减退以及对新状态的适应,只注意到了短暂的时间片段。在对慢性疾病的预测以及聚焦错觉的过程中,都有同样的对过渡到新状态的关注、时间忽略和适应性。人们在聚焦错觉中犯的错误包括关注选定的时刻,忽略其他片段发生的事。大脑善于处理故事,但却似乎不能很好地处理时间。

——在过去的10年里,我们了解了许多关于幸福的新发现的事实。我们也明白了,幸福这个词并不只有一个简单的含义,我们也不该将其简单地随意使用。有时,科学的进步会使我们更加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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