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尝新节
这是母亲去世的第一个中秋节,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十七个中秋节。我们彝族是不过中秋节的,我们过尝新节。时令和中秋节差不多,就是每年庄稼成熟,但还未收割的时候。
尝新节那天的食材都是今年刚成熟的蔬菜瓜果,而且要特别新鲜的,须得当天到地里采摘回来,做成晚餐。
记得我们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尝新节,那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父母就开始给我们分工。
有去掰玉米的,有去采稻穗的,有去摘瓜果的,有去拔花生的,反正谁都没闲着。我们姊妹几个领了任务,就各自去完成了。
当时就我和妹妹年龄差不多,我们俩就经常组合起来,完成父母交给的任务。
我们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偷懒,每年都又快又好地完成父母交给我们的任务。
约摸中午十分,我们都满载而归了。尝新节的食材新鲜,但加工起来特别麻烦。
玉米得脱粒,须得人工把玉米粒从芯子上一粒粒脱下来,然后用清水冲洗一下,再用石磨磨成玉米糊。
玉米糊磨好了,用勺子一勺一勺盛到事先准备好的玉米叶里。玉米叶大小不一,所盛放的玉米糊多少也不一样,刚好按着玉米叶的大小盛放就好了。
当这一切都做好后,就把盛有玉米糊的玉米叶,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放到蒸屉里,合上盖子,旺火蒸煮,半个小时左右,玉米糊就蒸熟成了玉米粑粑。打开蒸屉盖子,玉米粑粑特有的香甜味溢满屋子,扑鼻而来。
我和妹妹踮起脚尖,眼巴巴的望着,引得涎水直流。那会儿,祭祀的仪式感非常强,哪怕我们特别想吃,父母都不让我们吃,我们也不敢私自偷吃。须得祭奠了祖宗,祭奠祖宗之后,第二个享口福的是牛,牛是最得力的劳动助手,祂配享有这个特权和殊荣,最后全家人才能吃。
稻穗也要脱粒。稻穗脱粒经常是母亲自己完成。母亲准备一只大簸箕,稻穗在采摘的时候,已经用绳子沿着稻梗,整齐地扎成束状,这也是按母亲事先吩咐地去做。
母亲从箩筐里拿出一束稻穗,把稻穗夹在掌心里,用力揉搓,不断揉搓,直到穗子上的稻粒完全脱落,再揉搓另一束。就这样,一直搓完整萝筐稻穗,
脱下来的稻粒,还得用大铁锅翻炒,直炒到谷壳微黄。这时,捏起一粒谷子,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搓一下,看能不能把谷壳搓下来。如果不能,说明火候还不到,继续翻炒,直到能够轻易地把谷壳搓下来为止。
然后,把炒好的谷粒倒进石臼里,用捣棍舂捣。这时米粒和谷壳就分开了,最后,用簸箕簸除谷壳,这道美食就完成了。我们把它叫做炒米,做好的炒米盛放在密闭容器里,平时吃多少就拿多少出来。
炒米不但是尝新节必不可少的一道美食,而且也是我们上学常带到学校里的零食。那会儿,没有现在这些琳琅满目的零食,我们吃的都是自己制作的,美味营养的农家小吃。
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做炒米了,也许是因为太费工的原因吧,毕竟现在做什么都讲快节奏高效率。
父亲和哥哥也不闲着,哥哥负责放牛,父亲负责肉食制作,杀鸡,砍火腿,切肉等都是父亲的事。
两个姐姐的任务是敲核桃和板栗,核桃和板栗也是刚从树上打下来的,核桃还穿着一层层绿色外衣,得把它们从外衣里拽出来,除去绿色皮层,还要敲掉坚硬的外壳,把核桃肉放在大碗里,最后用油煎炸。
最棘手的是板栗,它们贪图刺猬一样的安乐窝,得用钳子撬开长满尖刺的外壳,把躲在里面的板栗拿出来。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扎到手指。
我和妹妹就负责剥花生米,给地瓜削皮待用。
全家忙忙碌碌,终于做出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这时,父亲和哥哥开始忙碌起来,点香灯,烧纸钱,把菜肴端到供桌上,祭奠老祖宗,磕头,给老牛慰劳。
最后,全家人围坐在桌子边,开始享用这顿丰富的晚餐。我们边吃边聊,听父亲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听妈妈唠叨家长里短,全家其乐融融,笑声不断。
这样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的不仅仅是逝去的时光和美好,还有,慈祥无比的双亲。
“每逢佳节倍思亲”,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对往事对父母的思念也越来越深。在佳节之际,我只能祝愿父母在天堂和和美美!祝愿天下所有父母都能安享晚年!愿所有家庭都能团团圆圆,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