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 六、侍奉者
谁也不会想到，大成殿供奉着的三尊祖师爷像下面，居然还有一条暗道。帝荒和鱼秋子沿着暗道一直往下走去，因为黑暗变成红眼的帝荒打量着四周问鱼秋子道：“这里没有暗哨吗？”
鱼秋子在前面道：“你现在力量没有恢复感觉不到。其实这条暗道被施加了阵法，所有进入这条暗道的人，势会暂时被压制释放不出，出去后才可恢复。所以这里没有暗哨。”
帝荒讥讽道：“听剑阁当真厉害，为了他竟创出这样的阵法！”
鱼秋子点点头：“听剑阁确实很厉害，所以恐怕尅无忌他们拖不了多久，何况还有一个天御尊。”
“无妨，等见到他，我们也可以走了。”帝荒看着前面的那扇门接着又对鱼秋子道，“此次之后他们必然要检验你的势，虽然他们几个废物长老不能查出来，但阁主一定可以。所以我下山之后你要尽快逃出这里，山下会有人接应你。”
鱼秋子闻言可以回去，激动的不禁要流下眼泪，勉强控制住情绪后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度朔山啊！”然后打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一个人在黑暗中可以待多久？几年？还是几十年？
门开了，帝荒通过黑暗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秃发老人静静卧在石室当中，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仿佛早已死去。帝荒注视着他，慢慢抬起了手拍了起来，一直拍到第九下，然后说道：“鬼族不死，黑夜长存！”
仿佛救世的梵音，濒临枯朽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他颤巍巍道：“是你吗？你来了？”
帝荒点点头：“我来了，你久等了！”
老人费力起身长叹道：“我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想不到还能在有生之年完成使命，真是天意难料。烦请阁下将我身下这道阵法破去，只有你能破。”
帝荒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按住地面，地上忽然白光乍现，出现一道阵法。阵法刚刚出现，帝荒右臂“嘭”地炸裂开来，青光也随之消失。帝荒咬着牙脸色苍白地站起来：“阵法解开了，你自由了。”
“自由？”老人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帝荒，伸出双手抓住帝荒的左手：“老朽已经油尽灯枯，全仗着你的力量才能支撑到现在。说实话，老朽曾无数次想过放弃，但因为有一事相求，才苟延残喘到了现在。请祸首大人看在老朽做了两百多年供奉者的份上，务必答应老朽这件事！”
帝荒不留痕迹的抽回左手淡淡道：“不管什么事，我答应你。”
老人闭上眼睛：“帮我杀死现任阁主，重振听剑阁！”
帝荒俯视着老人，诡异的红芒令人恐惧。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过后他淡淡道：“毁掉听剑阁如何？”老人闻言惊恐摇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帝荒冷哼一声：“罢了，答应你便是。”
老人感动道：“谢祸首大人宽恕听剑阁！听剑阁第十一任阁主彦重幻现为大人奉上您的右手！”
漆黑的石室内突然亮如白昼，接着一团黑色的火焰从白昼中诞生而出！
一刻钟后，火光亮起，发现异动的听剑阁五位长老进入了暗道，正看到鱼秋子站在石室门前。
“鱼秋子，你为什么会在这？”三长老问道。
鱼秋子转过身来禀报道：“弟子本在大殿中准备随大家一起追捕尅无忌，但在我刚准备起身的时候，我发现怀里的秘钥裂开了。”说完他摊开手掌，一柄青色的金属钥匙已从中断为两节。“秘钥断裂，封印必解。所以我不得不进来看看，却发现彦阁老好像...没有气息了！”
三长老闻言一震，随即快步上前检查，发现老人果然已经离世。浑身上下并无一处伤口，脸上表情安详，像是了却了什么心愿。
三长老猛然转身，眼神凌厉地注视这鱼秋子，鱼秋子坦然面对，态度恭敬。三长老又扫视了一圈石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又看向鱼秋子：“你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吗？”
鱼秋子道：“是的！但弟子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恐有人离开，所以一直守在这里！”三长老又环顾了一下石室：“看来你是没有发现什么人了？”
鱼秋子答道：“弟子没有发现任何人！”
五位长老用势进行感应，最后彼此摇了摇头。三长老忽然紧紧盯着彦阁老的影子，莫明的觉得有些诡异。殊不知在三长老盯着影子之时，藏匿于影子中的帝荒亦缓缓抬起了头盯着三长老，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面庞轻轻“喀”地一声旋转了一下。看不见帝荒的三长老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最后看了一眼彦阁老尸身道：“彦阁老尸身暂且存放这里，我们先回大成殿。”
暗道重新合上。
千和帝国，白城境内。
白城位于千和帝国北部，却处于正错大陆中原一带，是以境内物产富饶，是千和帝国核心城邦之一。此刻城内人来人往，从夜孤城奔波了两天到此的左门正在东市一座酒楼上不急不慢的喝酒，同时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在小二上菜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问小二：“店家，最近白城发生过什么事没有？有没有猰貐出没？”
小二忙于招待，答的非常简单：“没有！”说完就走了。
左门眉毛挑了挑，抬手就想胖揍小二一顿，想想还是放下手继续喝酒，忽然瞥见天际处闪过数道影子，料是在城外。于是立刻起身结账，下楼向影子处赶去。
左门在追到城外一片林中停下了脚步。他四下环顾，突然对一棵树道：“出来吧！”随着左门的喝声，树后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矮子虽是个光头，但身着华丽服装，纹花绣雀。高个子则是个黑塔般的壮汉，满面胡须，长发凌乱，一件粗布大衣随随便便的裹在身上，与旁边精致的矮子形成鲜明对比。不过左门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华丽的矮子手上提着一样东西——一只猰貐的头颅。
大猰貐尅无忌的头颅。
虽然左门不认识尅无忌，但能杀猰貐之人岂是简单？左门右手覆上腰间刀柄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光头矮子瞄了瞄左门的动作，忽然开心地大笑起来：“我们的‘鬼城’啊，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们，但一会你说不定就会拥抱我们了！”后面邋遢的高个子也开心地龇牙笑起。
听到“鬼城”二字，左门的心微微一震，仍然警惕问道：“什么意思？”
矮个子答道：“你也该猜到了不是？我是鬼族中人啊，孽镜狱法王鬼神童子。”
神秘的鬼族素来有阿鼻狱、刀锯狱、难近狱、贪痴狱、车裂狱、受苦狱、断舍狱、永狱、虚妄狱、孽镜狱十狱之说。左门闻言皱起了眉头：“你说你是鬼族十狱法王之末鬼神童子？”
“然也！”鬼神童子拍手笑道。左门疑惑的看了一眼，转过头对那个高个子问道：“你也是吗？”
哪知道高个子只是撇撇嘴道：“你醒了就知道了！童子，你去帮他！”左门心中一凛，立刻准备拔刀。
但却拔不出来。
事实上，他根本动也动不了。
左门额头冷汗直冒，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如山一般的压制住了他，死死地压制住了他。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抵抗的余地。
好强大的力量！
对面两人都在无害地笑着，根本看不到任何势释放的迹象。
他竟然连是谁出手都不知道！
左门平日自视甚高，也鲜有敌手，不想今日才知道，自己真是坐井观天。
左门渐渐开始崩溃，眼看就要晕倒，而那股力量骤然如潮水般退去。左门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大口咳嗽起来。鬼神童子收起了他的微笑，走到左门身旁感慨道：“鬼城左门，你复活的太晚了，我们找了你好久啊！”
鬼城吗？左门盯着地面，鬼神童子忽然按住他的后颈，左门立刻感到脑中嗡鸣作响，鼻子一酸无法抑制的哭泣起来。胸口之器的纹路上忽地腾起一道黑色火焰，沿着势自上而下蔓延开来。待火焰烧尽，左门的器已变成另一种纹路，继而一个使命在他脑海中觉醒：
吾之左手，鬼族之城。吾已复生，图腾已现。前世之命，犹在身否？
鬼族祸首，好百鬼夜行。喜唤左右大将为手。左手护驾，右手攫命，祸首镇中。魑魅魍魉，皆为之伏。
《世界通史·天机卷·祸首传》
千年前的那场圣战、鬼族众人的音容笑貌、祸首的呐喊、千年的流浪......左门缓缓睁开眼，悲伤、深沉、沧桑和信仰在眼里一一闪过。他起身，看向鬼神童子和神公，眼里流下泪来：“鬼族不死，黑夜长存！二位，我回来了！”张开手拥抱了过去。
神公和鬼神童子眼角也微微泛光：“鬼族不死，黑夜长存！”
树林的另一边，天御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以他的实力，运用藏势之法后左门等人丝毫察觉不到。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传说中的种族起了敬意。之前他便已认识童子和神公，但对这两人印象一向不好。童子精明刻薄、神公粗狂邋遢，实力在他看来又低，而且他只认识鬼族这两个人，所以对鬼族也低看了许多。而今看到左门觉醒，才感鬼族神奇之处，不由对传说中的那位祸首好奇了几分，却不知另一位传奇人物对祸首也很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