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四)
“你是谁?”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试着眨眼,却发现自己闭着眼。有一束强光对着我。这是在南站从没有过的情况。南站的记忆里,只有黑夜。
我想起阿武,又想起老板的突然出现,他让我醒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怕,想一想,你是谁。”声音第二次出现。
“阿武?”虽然听上去不像,但我还是喊了阿武的名字。在这里,我也就认识阿武了。
“没错,慢慢睁开你的眼睛。”他说着,我眼前的光暗了下去,我眯着眼,看见面前有一盏灯。
“阿武?”我又喊了一声。
一只手扶着我的肩,眼前的灯被移开,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医生?”我看清他的同时,也搞清了我的现状。
我被绑在一张床上,床被竖直吊起,身前是办公桌,右边一扇半开着的百叶窗。
“你遇到他了吗?”医生又说道。
“谁?”我有点懵。我不是死了吗?难道医生也死了?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医生的办公室呢?
“你的第二人格。”医生说。“不急,你先缓一缓,刚从催眠中被唤醒,难免有点懵。”
“不是吓唬你,这种事一个不小心,疯掉的都不在少数。”医生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
“我是谁?”我问道。
医生的笑容渐渐收住。“你知道你在我这是在干嘛吗?”
我想到了三个月前来医生这里治疗失眠的事,我说“你是指失眠?”
医生背着手,向后退了一步。“具体点”
“被迫害妄想症?”我说。
医生突然面无表情,在屋子里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踱步。
“医生?”我喊他。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
“你也死了吗?”我问。
“你把你刚才听到的都忘掉。”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悬在我面前。
“催眠?”我疑惑的看着医生。
催眠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联想到我目前的情况。难道我被一个神经病绑架了! 我以前看过一些言论,心理医生一般自己也有神经病。
“你想干什么!”我不停的扭动着头,不去看他的怀表。
“我在帮你,你不用扭了。催眠靠的可不只是视觉。”说着怀表从他手中滑落。
我看着怀表在空中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掉落。像电影一帧一帧的在播放。
“这是为什么?”当怀表完全着地,我问医生。我完全对这小把戏入了迷。
“失败了啊”我听见医生小声的说。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医生俯身去捡地上的怀表。
“你先放开我!”我扭动着身体。
“你冷静点,我真的是在帮你,但现在有点麻烦,需要你帮我一下,你答应我我立马放开你。”怀表好像粘在地上。医生依然弯着腰。
“你说说看。”我似乎也没有回绝的余地
“嗯,怎么说呢。”医生慢慢捡起了怀表。“你听着。”
一只手握着怀表闪到我的面前。奇怪的是表面没有指针,也没有数字。
“你累啦,睡吧。”我的耳朵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眼皮突然很重,我努力支撑了一会,还是放任它闭上。闭上的同时,我感到疲惫从全身蔓延到心里。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到南站开始,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可怕的是连什么都感受不到这点,都感受不到。
这就是死后的体验吗?
我在黑暗中摇摇晃晃,配上听到的声音,好像站在一节空荡荡的地铁车厢里。
而且我莫名的相信,这是一辆快到站的地铁。
忽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一句熟悉的话。
“你死多久啦?”
我蓦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和刚才的一片白不同的是,现在凉爽舒适。手上的触感告诉我,我正躺在草地上。
老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停的念叨。我想起阿武的话,问道:“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老人依旧是我第一次见时的姿势,身体扭曲着,面朝草地。不过比我上次见的时候显得胖了一些。在第三次说完他一直问的问题后,他回道:“二零一六年七月六日晚。”
我想起阿武告诉我的时间,和他推算我们死了多久的方式,追问道:“具体一点呢,是几点几分几秒?”
老人面朝草地的头艰难的抬了起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的脸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怖,是很平常的一张脸,似乎还是一张注重保养的脸。
“你是谁?”长久的对视之后,他问道。
在我死后,我是谁成了一个难题,不是哲学上那种本我的难题,而是我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