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三）
少年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踏进家门，黝黑的身躯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他来到最里面的屋子，敲了敲门，屋内无人应答。
“难道，她还在昏迷。”少年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可限于男女之别，他也不大方便直接进门。
“渺渺。”他呼喊妹妹的名字，可一样无人应答。
“这小丫头跑哪儿去了。”少年心中奇怪，渺渺一向乖巧，绝不会不经请示就偷偷跑出去。
“渺渺……”少年面朝着海边，轻声唤着，开阔的海面，把声音传得很远。
风平息了浪的低鸣，空气中传来了几声浅浅的哭泣声，少年循着声音跟了过去，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下，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瘫在沙地上，用双手捂着眼睛，似在哭泣。
“怎么了，渺渺？”
听到了少年的声音，渺渺转悲为喜，想要扑到少年的怀里，可她刚站起身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脚！”少年扶住将要摔倒妹妹，她的脚腕处，红肿了一大片。
“是我不小心扭伤的。”渺渺看着哥哥，眼中噙着泪水：“哥哥，大姐姐跑掉了。”
听过妹妹的一番解释后，少年的内心也有些慌张，听上去那姑娘是匆忙跑掉的，万一认不清路，发生意外，就不妙了。
“放心，我一定追她回来，”少年背起妹妹：“先送你回家。”
阳光在天空的最高点猛然绽放，时间已近正午，浪花溅在被烧得滚烫的沙子上，很快化成了一片白色的水蒸气。
椿赤脚在沙滩上，没命似地奔跑着，她现在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敢想，她为什么跑呢，是因为害羞，可更多的像是一种不确定的慌张，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离开小木屋，越远越好，要用跑的，而且是用尽全力地跑下去，她的面颊泛红，汗水打透了她的衣衫，她顾不得，只是跑下去，不能停留。
终于，有些倦了，她想寻一处阴凉歇息一下，可四周都是沙海相连，空空荡荡的，头顶的阳光仍是炽烈地晒着，让她一阵阵眩晕。
“也许去海里可以让自己舒服些。”她心里想着，可脸上很快闪过一丝绯红，她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仍然一步步向前挪，不知走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沙滩上搭了一个小草棚，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艰难地走到近前，朝棚里唤了几声，便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地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闻声走出来，见到了倒在地上的椿，不由得惊了一下，让她惊讶的是椿的样貌，虽经历了烈日的一道暴晒，仍挡不住少女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精致白皙的面容，小而挺的鼻子，纤细的手指强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身穿的衣服虽然简陋，但也难掩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在刺眼的阳光下抬起头，有些无助地看着老妇人。
“婆婆，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那老妇人转了转眼珠，心里似乎有了个主意，她咧着那张干瘪的嘴，换上了一副笑模样，盯着椿，不住地打量着。
“渴了是不是？”她问，瘦如枯枝的手指搭上椿的额头，怜爱地抚顺她凌乱的头发。
椿点了点头。
“怪可怜的，”老妇人叹了口气：“进屋来说吧。”
扶着椿进屋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
少年看到了沙滩上的一排歪歪扭扭的脚印，是赤脚踏过的，他回忆起妹妹说过的话，料定应该是椿的了，他追了几步，脚印却突然断了，脚印的尽头，是一个高耸的沙坡。
“难道她……”少年不敢多想，斜着下了沙坡。
椿被堵着嘴，四肢摊开被捆在了床上，她惊恐地叫着，脸上沁满了滚烫的汗，老妇人仍在笑着，不过是凶狠的笑。
“怎样呢？小妮子。”她问。
椿惊恐地摇头。
“啪！”一记响亮的鞭子有力地甩了下去。
椿痛苦地颤动了一下身体，那被打的地方，留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我这也是为你好，看你穷得连水都喝不上，把你卖到那里，至少也是吃喝不愁，”老妇人冷冷地看着椿，又问：“怎样呢？小妮子！”
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待遇。
“我可告诉你，我手下打死的也不在少数，如果……”
“住手！”老妇人的话被响亮地截断了，少年大跨步走进屋子：“老混蛋，你怎么还在这里！”
突然见到少年，老妇人不由打了个激灵。
“昆爷，不好意思，我这也是生活所迫。”她哆哆嗦嗦地说着，不敢去看少年的眼睛。
“你狗屁的生活，你的生活就是祸害人！”少年气急，一耳光甩了过去，把那老妇人打得转了两个圈，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姑娘，你不要紧吧？”少年解开捆椿的绳子时，瞥见了她身上的伤口，感觉愧疚无比，怪他，都怪他。
“放你回去，还会害人吧？”少年看老妇人。
“不敢，不敢，这次绝不敢了。”老妇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少年狠狠地叹了口气，他没证据，并不能把这老人怎样。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片海滩了，不然，”少年晃了晃拳头。
“一定，一定。”老妇人突获重释，兴奋得像是捡了一包钱一样。
少年扶起椿，背在背上，离开了小木屋。
“是你。”椿虚弱地睁开眼睛。
“是我，”少年答：“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像阳光。
“我不该不告而别的。”她艰难地挤出一丝笑。
“休息吧，看来你无论如何要再住上一阵了。”
少年的背很温暖宽阔。
“恩，”椿点点头，又重新睡过去了，她很累。
椿在少年的小木屋住下了。
她快乐，是真的很快乐，可以在人间再多住一些日子了。
早餐吃的是粥，用米煮成的，很香，这东西在她们那里不大常见，椿吃了一碗，然后又吃了一碗。
“多吃些吧。”少年殷切地说：“你的身子还没恢复，需要补充营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