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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家米饺和娘家米果

2017-10-15  本文已影响805人  米喜
我做的艾米果

在我生活的这个小城,米饺和米果是一种吃食。只不过,在富春江的上游,人们都把它做成饺子的形状;下游的人家,却是做成近似于包子的样子。他们的叫法都一样,都叫“米果”。

在我们老家,这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食物。虽说都以大米为原料,但米饺,是夫他们鄱阳湖沿岸人家的节日吃食,是包饺子一般要包上各色馅料的;米果,却是我们上奉过节待客的高规格,是外形如汤圆一般的点心。

不论是夫家,还是我们老家,米饺或米果,都是过节时的标配。比如中秋节,月饼、柚子等等固然是必不可少的,但若少了米饺、米果,则一定会被认为这节日过得太粗糙和随意。

这米饺和米果一样,都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生活和节日习俗,是祖先们用以犒劳和奖赏平日艰辛劳作的自己的一种方式。成日的忙碌操劳,除了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和需要之外,还有就是为了能有一个时刻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享受。

“米饺”是现在为了把这一吃食推广开去而采用的叫法,在夫家,他们的叫法是“粑”或者“炒粉粑”,又或者,叫“米粑”。婆婆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回来我给你们做粑吃。

儿女要远行了,母亲要给孩子好好做上一回粑,让孩子吃尽兴,不管走多远,都把家的味道和温暖带在身上;儿女要归家了,母亲也要给孩子精心准备一笼粑,吃了粑,才算是真的洗去了风尘和疲惫,真的回到了家;有人过生日,那更得把四邻五舍叫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做一顿粑,过生日吃了粑的孩子或大人,才能长得更健壮啊;过节,不论是清明、端午还是中秋,更是不能少了粑,少了粑,你这女人怎么当的家……

我和夫通力合作的米饺

那是我到夫家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我们头天晚上就回了婆婆家。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厨房里的各种动静吵醒了。起身到厨房就看见婆婆已经炒好了很多种米饺的馅料了。凑过去细看,有萝卜丝虾米、韭菜豆腐、辣椒茄子、辣椒豆角、酸菜豆腐丁……好几大盆,一字排开。见我起来了,婆婆脸上堆起满满的笑容:“怎么不多睡会呢,难得放假。”

我也笑着:“妈,我来帮忙吧。”

“这些事情,你可做不来。你去村里转转吧,转一圈回来,粑就有得吃了。”

我看了看,发现我确实是插不上手的。所以就陪着婆婆说话,我一边看一边问,才知道它的制作过程还真不简单呢:精选上好的籼米,浸泡五六个小时,再蒸至五六成熟,摊开晾干,干透后用石磨磨成粉。粉要用开水调,调好后再像和面一样的揉搓至光滑。把揉好的粉做成一个个剂子后,再用双手一点点一点点捏成一张薄薄的仿若饺子皮一般的皮儿。往皮里放上各种炒好的菜,再把边沿捏拢,一个挨着一个整齐摆好放在蒸笼里大火蒸上二十分钟左右,待锅盖周围圆圆地全都冒出大气了,这粑可就蒸熟了。

那天,婆婆在厨房里从早上忙到晚上,一个人张罗出了好多种的米粑,以及一桌子的菜。现在回想起来,婆婆做的粑其实是不怎么好吃的。一来皮太厚,二来馅儿也不够好,菜切得粗,油放得少。这当然是一种积久而成的生活习惯,婆婆和公公拉扯八个孩子长大,什么事情恐怕都无法细致化。

可那天晚上吃中秋团圆饭时的婆婆,却特别的细致。得知我爱吃猪蹄筋,所以殷殷为我去掉猪脚皮,把一根根明晃晃的蹄筋挑出来放在我的碗里。我不记得那晚的月色如何,我也不记得其他还有些什么菜肴,我只记得婆婆叮嘱夫在主位上为已经过世十年的公公留一碗米粑,只记得婆婆低头为我细细挑出猪蹄筋的样子。仿若这世上,还值得她老人家去用心的,就只有这么两件事了。

夫笑着说他都忌妒了,他从来不曾见母亲对他这么用心过。我告诉他,婆婆这样做,其实就是疼儿子的表现。婆婆可能不懂爱屋及乌的道理,她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她儿子的老婆,是希望我也能跟她照顾我一样照顾她的儿子。天底下的母亲的心思,从来都这么简单。

夫家的所有节日都少不了米饺,我们老家的节日则是一定不能没有米果的。我们老家在说到谁家今天的菜很丰盛时,会说:哎呀,他们家今天吃得可真好,豆腐米果肉,都有哎!

平日里吃米果的,可真是不常见。因为做米果,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同样的,需要浸泡大米,而且糯米和籼米的比例要合适。在还没有用机械粉碎的时代,这米粉同样要用石磨来磨。磨好的糯米、籼米粉,按一定比例用凉水调好,揉匀,搓成圆圆的小团子。那手巧的煮妇,一次可以搓三到四个。搓好后,开水下锅,煮至浮起捞出,再根据需要进行各种不同的烹制。

肉汤煮米果

老家的米果种类丰富,有豆沫米果、油盐米果、糖米果、薯粉米果、艾米果和油米果。不同的节日,吃的是不同的米果。

记忆中,清明节端午节,艾草茂盛的时候,吃的是艾米果;中元节,因为新大豆出来了,所以大家会把大豆炒香碾成粉末,拌上红糖,裹在白米果外面,这叫豆沫米果;红薯成熟的时候,单用红薯粉做的,或者是红薯加红薯粉做的薯粉米果,那Q弹的味道很让人喜欢;过年的时候,则是吃油炸过的米果,过年嘛,总该奢侈一些的……

那么,中秋节吃什么米果呢,我居然就记不清了,只能打电话向母亲求助。母亲说,中秋节没什么特殊的,不过是吃月饼和米果罢了,各家喜欢吃什么米果就做什么米果。

如此说来,我的记忆还是没错的。我们家,定然会是有两种不同的米果的,一种是用白糖和芝麻炒的,一种是用肉汤加葱花红辣椒碎末煮的。虽说全家都没人喜欢吃糖,但小孩子总归还是不怎么能吃辣的,细心的母亲,总会照顾到大家。

真要细说,中秋这个节日,在我的印象中是很淡的,淡得甚至想不起来我们家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吃食和节目。想来,该是离开家太多年了,中秋能跟父母在一起过的机会,从十八岁之后就没有了。

今年倒是幸运,中秋和国庆一起,连着有八天长假。在妹妹的安排下,我们一家人在莫干山的一家民宿里,坐在一起吃了顿中秋团圆饭。几天之前母亲就说,中秋晚上你们可不要抢着买单,这一顿,你爸出钱。

我们都开玩笑说,那得大吃大喝,宰爸爸妈妈一顿了。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走出民宿,而是先订好了餐,请人送到酒店来。在母亲父亲住的那间叫“白露”的房间里,我们全家八个人围着酒店的茶几挤在一起,团团坐定,喝酒、吃菜、分月饼,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炒米果

辛弃疾感慨“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于我们全家人而言,虽无米果或米饺,虽无明月来朗照,虽然离开故乡几百里之遥,但在莫干山的阒寂安然的山坳里,人却团圆。

团圆,才是中秋最重要的意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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