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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杀了他

2019-04-03  本文已影响94人  夏至东隅
谁杀了他

文/非讟

【一】

她杀了他,李惠珍杀死了马大海。

“肯定是锄头,半边头都不在了”村民李大爷像是看到了现场一样笃定地说着。

“你看看那头上的整齐度,绝对错不了。他家锄头都扔在院子里,少一两个也看不出来哩!”李大爷补充道,像是他和马大海住一个院里。

“她肯定是被马大海的拳脚逼疯的,不然一个女人怎么敢杀人,何况是一个傻子。”东头王姐说。

“这可讲不定,说不好是马大海在外有女人了,不然他怎么借由着上所里补个证明补一天一夜。你别看他忠厚老实,其实是个滑头的,肯定是有了女人不要李家姑娘。这女的时不时发疯,保准是气不过杀了马大海。”前垅的张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头头是道地分析。

“可我昨晚见大海叔回来时还兴高采烈的,提了一蛇皮袋子东西,说是年货,还喊我今天来吃,没道理啊!”二胖讪讪插了一嘴。

“你小孩子懂什么,男人要带新欢回来不得准备准备。”张姨白了二胖一眼。

“回家!回家!不准看了,没几天就过年了,还出这种事情,要倒霉了!”瞎子李婆连声喊孙子回家,二胖就有些垂头丧脑地拉着她往河岸边儿走,一路上走走停停还不时回头看看。

……


马大海家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这村边荒凉的小院平时鸟都不来,哪里有这么热闹过?大家虽然忌讳,但难免好奇。就算从村头到村尾得跑个半小时村民也爱凑这难得的热闹,哪里要分什么好坏,只要这新奇事能满足他那没见过世面的心,使他可以在闲余时评头论足就足够了。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多数围观村民肯定还是出于不忍,谁让中国人的同情心就是这么感天动地呢!

小镇上的警察终于有事可做,可以为人民服务以找到一点存在感了,不然没个案子白白拿国家这么多钱也怪难为情的,头上的人说不定会以为这个村子太和谐不需要治安维护准备申报个和谐小村呢!

现在好了,大家都忙了起来,村子也热闹了,终于白天夜里见到活的人了,真好,看看啊!这个村子山美、水美、人美。

警戒线把马大海家弄得无人可进,警车也把村口堵的死死的,记者朋友更是不辞辛劳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来。土路的泥厚厚的堆了又堆,夜晚归家的人呀,裤腿上还带着村人的淳朴祝愿和羡慕哩!若马大海地下有知也该鼻涕眼泪掉一地地感谢了。

【二】

李惠珍是Z镇人,二十岁,嫁给了比自己大二十三岁的马大海。马大海这是三婚,所以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也就算个结婚的意思了。马大海在这块儿是个有名的木匠,做得一手的好家具,虽整日荤的不离口但为人还算本本分分,可惜结婚不到三个月就死了,还是被新媳妇杀死的。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案子,但怪就怪在,这作案的锄头找不到。

警察开始发动群众,方方面面周到齐全,各项工作做的像是刚入职的年轻小伙子,就三字,有拼劲。但是事倍功半,得到的口供居然有十几种,村人各说各话,那叫一个有理有据,就差把主人公说成自己了。警察们一个头两个大,办公室茶余饭后谈的都是案子。

“虽然大多口供都指向李惠珍,但还是要有证据,不然过不了上头,法医已经证明头上的切痕是锄头所致,大小和院子里剩下的几个一样。”朱局长翻着现场照片,看起来很是困扰,“现在的重点就是找到锄头,找到锄头这个案子就结了。”

“看起来确实只有李惠珍嫌疑最大,但她一个傻子怎么会想到藏锄头呢?又能藏哪儿呢?屋子里外都搜了啊。”刚刚转正的小罗疑惑道。

“说有屁用,局里说说能找到证物吗?傻子藏东西,亏你们乐意想,要我说这凶手不定另有其人。那么个破院儿搜两天了,你们还能翻个底朝天吗,也不怕浪费时间。”中年发福的老杜暴躁开口。

“确实”朱局长点点头,转念又道,“不管是谁,找到锄头就结了。”

“可不是,大家有空赶紧去把周边能找能寻的都看看,早点找到个实在的证物结案,交点成果过个好年,说不定年终奖还能给我们多发点”老杜很快接腔,大家不约而同地叫他逗乐了,随即一哄而散自忙自的去了。


李惠珍是在柜子里被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她浑身是血,两眼呆滞,身上全是一条条长长的淤青,警方就把她送去医院进行观察,连日也没有什么收获。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朱局长问。

“惠珍...李惠...珍...”她很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痴痴傻傻。

“你知道马大海是谁吗?”朱局长又试探地问。

“马...大海,马...大海……”李惠珍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是你杀了他吗?”朱局长这次问得直截了当。李惠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嘟嘟囔囔不知所云,更别提回答问题。

“那你把锄头藏哪儿去了?”朱局长根本没想着李惠珍能回答,谁想李惠珍听罢突然发了疯症,一把推倒朱局长,一直喊、一直叫。旁边的人连忙帮着按住李惠珍,让医生给打了镇静剂,朱局长看着渐渐入睡的李惠珍,对那一通疯症还心有余悸,傻子这么大的反应,藏了锄头也不是说不通。这趟的无获而返,让他心里有些焦急起来。


小警察们聚在所里,一筹莫展。临近年关上面把时间要求得更紧了,下令除夕前务必破案,可在周边又找了两天还是什么有力的证据也没发现。大家垂头丧气,都想着这年是过不了了。就在这时,老杜欣喜地跑进来说锄头找到了,原来在柴垛里藏着,朱局长已经让小罗送去检验科检查了,等出了结果多半就能结案。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才又活了过来。

“这回啊,肯定能证明是那个傻子了,你们晓得那个马大海的,他第一个老婆嫌他穷跑了,第二个又得了癌症死了,过了好几年娶了这个傻子,对傻子不是打就是骂,傻子逼急了也是会杀人的,何况还是个生了疯症的傻子。”老杜一边高兴着破案将近,一边啧啧叹息,抽出白沙猛嘬了一口,被呛得不轻。

“指纹是李惠珍和马大海的,没有其他,锄头上的血迹和马大海的DNA吻合,这些检验科的人已经把报告发过来了。”朱局长顿顿又说,“看来还是我们疏忽了,白害得波折这几天。要不是我想着仔细些又带人回去搜了院子,还得磨几天。”

“局长真不愧是头儿!这几天肯定累坏了,您快歇歇。”小罗立刻接腔,起身就送了一把椅子过去,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起来,办公室一片热络。

“那前辈们先歇着,我一会儿就带人去医院。”小罗揽活甚是积极,收了一片赞赏。

“傻子杀人又不用判刑,拘几天法院出结果了又送回去,当傻子真好。”老杜一边嘬着烟一边情不自禁感慨道。

“不管怎么样,案子结了就好,其他的与我们无关。以后出警都上心仔细些。”朱局长交代完,抖抖手里一摞报告,抬手唤道,“小罗来,把材料整理了。”

小罗三两步就上去接了东西欣喜道,“保证完成任务!”

【三】

小村子,消息散播得快,村人很快都知道杀人的已确信是李惠珍,于是四处沾沾自喜起来。

看吧!我就说是那个傻媳妇,我猜得准吧!

后面所跟的俱是一众“我也是”,大家的话头很快从马大海变成了李惠珍。

她那老爹啊,好赌成性,跟这马大海是一个样地打老婆,说不定还打这傻女儿呢,不然怎么她妈死活离了。

傻有什么,疯才怕人,这李惠珍啊,十七岁那年用刀杀她妈,幸好她妈跑得快,不然早死了。

可不是嘛,她十九岁的时候还去偷东西吃,被别人发现了她就给人家东西全砸烂了,躺在地上不走。

……

都是些大家传烂了的事,现在翻了出来,无非是想告诉别人我早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早知她会杀人,这是件让人崇拜的事。能把话说的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的,在这个小村子里始终是少数,若能在这件事上评价一二,就更能体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小村子的消息渐渐安静下来,但是警察们又开始忙了,无缘无故有人来自首,说马大海是他杀的,非要警察把他关起来惩罚他。

来者竟是李惠珍的父亲李麻开。

“我是用锄头挖了他半个头,当时是晚上,他在家已经睡着了。惠珍看见我杀人了,就躲在柜子里。”李麻开说。

“但是锄头上并没有你的指纹。”朱局长冷冷道。

“我当时杀他是带着手套的,因为早有计划,杀了他之后我把手套烧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自首?”朱局长问。

“我不是马大海,我有良心。”李麻开的话竟然有些义正言辞。

“那说说你为什么杀他?”朱局长很是冷淡。

“他、他强奸了我女儿...我女儿,傻了、傻了!”李麻开咆哮着,眼里的水也要决堤了。

案件到了这里,报告已经交了,案也结了。再重新调查不知道流程多麻烦,申请的手续又有多少,最怕是节外再生枝,朱局长一边琢磨一边恼恨这个添乱的老家伙。

“警官,你抓我吧!我现在每天都睡不着,放了惠珍,她死了我更不是人了。”李麻开几乎是恳求着说。

“别急别急,自首虽好,但这件事我们也要调查清楚才能定论。”朱局长随口安抚着,并没有认真听进李麻开讲的这些。

“那让我进去啊!人是我杀的,我也自首了,抓我呀。让惠珍出来吧”李麻开见朱局长不搭茬便急急道。

“只要她是无辜的,我们就还她一个清白,你且等等。”朱局长蹙着眉,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李麻开正在这里说着,谁知又来了一个。

这个新来投案的听说是李惠珍的弟弟,叫李惠民。他说他不想姐姐嫁给一个老男人,而且这个老男人总打他姐姐才失手杀了他。

朱局长只好将李麻开带去另一个房间休息,然后去审讯李惠民。这个自首的少年眼里充满了愤怒,朱局长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狠人没见过,竟也被这种眼神吓了一跳。

“我叫李惠民,李惠珍是我姐。那天我家宰年猪,忙了一天为着能让姐姐分分宰年猪的福气,虽然不早了我妈还是让我赶趟儿去送点猪肉给我姐。可是我一去就看见他又在打我姐,说我姐怎么不去死,要疯疯癫癫拖他一辈子,我姐被打得蹲在门边直哭,我一时气上了头,跑过去就跟他动起手。然后他冲进屋子拿出刀,我很害怕转身提起院子的锄头想镇住他,谁知不小心打在了他的头上,当时我看他满脸是血吓坏了,我就跑了。我姐应该是我和马大海打架的时候躲起来的,所以她什么都不晓得,我也不是故意要杀马大海的,都是逼不得已。”少年说着说着抽噎起来。

朱局长看着眼前的少年蹙起眉头,思量了一会。
这一个弟弟、一个爸爸,说来说去都没说锄头在哪儿,八成都是来替罪的。被这爷俩一闹腾,这案子一时半会儿是难结了,总得想个法子给请走才行。

想到这朱局长摸出手机给他看了李麻开的照片:“你看看这人你认识不?”

“这是我…李麻开?”少年瞪大了眼睛,明显很是惊讶。

朱局长没说话,沉默着点点头。

“警官怎么会问起他?”李惠民疑惑道。

朱局长指指李惠民:“跟你一样,他来这儿来……”话到这儿突然停了,朱局长转脸带些玩笑的意味问:“为什么呢?”

李惠民看起来很是惊惑,低下头来未有答话。
朱局长见他不答,转了话头:“你姐姐是出生就痴傻吗?”

“不是的!”李惠民立刻否定道,“那时我在初中寄宿,没想到月假回来姐就突然病傻了,妈说是烧的。要不是李麻开好赌欠了钱,我姐说不定好好治还能好。真是可惜,以前我姐很聪明的。”

“你爸欠了赌债?”朱局长有些诧异。

“听说欠了几十万,高利贷找不到他就天天骚扰我们,把我妈拉扯的不像人样。还说见到他要剁了他一只手。”李惠民愤愤道,显然对亲爹意见很大。

“那你妈现在呢?”朱局长问。

“离了,我姐刚傻头两年的时候就离了,李麻开早就不是我爸了。就是因为他不务正业劣迹般般,才给我姐找了马大海。我当时就不同意,我妈非说有的就好,现在好了?”说到后面,李惠民的情绪又开始有些激动,抓住朱局长的袖子哭起来:“我姐姐命太苦了,真的太苦了,我没想到那一下能打中他脑袋,我真的是太怕了,我太怕了,才一个人逃走了,还把那把锄头丢到河里去了。我对不起姐姐,我真的没想害她替我顶罪的,求求你了警官,把我姐放出来吧,是我杀了马大海。是我,是我杀了马大海。”

朱局长将少年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寸寸退下去,安抚他坐下。锄头被丢到了河里,又哭得这样真,看来多半是他,但如果再让这小伙子说下去的话,他就必须要出警力重新调查了。那他为了结案造的那把锄头岂不是要败露?

本想着几句话把李麻开打发走,现在又多了个李惠民,看来这件事情不好办。朱局长的头疼病犯起来了,和李麻开一样匆匆给了允诺,朱局长暂时将李惠民也关了起来。

绝不能让案子复杂起来,现在就是最完美的结果,由傻子顶罪不是很好么?朱局长为这爷俩可是很费心了一夜。

【四】

“李麻开你没杀过人,对吧。”朱局长开诚布公地说。

李麻开被这句话吓住了,不知自己是显了什么端倪,眼神溜溜地到处撒吗了一番,最终佯装镇定道:“人就是我杀的,朱局长在说什么?”

“你不用担心女儿,我们会安顿好她的。”

李麻开见不奏效,蓦地声泪俱下:“不行,我得救我女儿,若不是她十六岁就让马大海强奸了去,也不至于现在疯疯癫癫,轮落到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把他嫁给马大海?”朱局长有些嘲讽。

“不是我啊。”李麻开甚是委屈,“我和她妈早两年就离了,她妈那时想过把这件事报警,可一报警,全村乃至全镇的人都会知道我女儿是被人强奸才傻了,还得了疯症,以后别人怎么看她,她怎么做人,她才十六岁啊。女儿傻了,她妈肯定是不想养就推给马大海了,我要是知道马大海这样我肯定拦着,怪我,都怪我。”

见朱局长不为所动,李麻开又接着说:“这个马大海对我女儿又打又骂,想想我女儿一辈子就被他毁了,而他还活的这么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把他杀了,为我女儿报仇。”

“何必呢李麻开,我都说了你女儿没事的,去那个地方比在家里还好。”朱局长面无表情递了李麻开一杯水,声音又冷下三分。

李麻开愣住了,他盯着眼前的人,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我…我良心过不去啊!”。

“还在这里跟我演戏吗李麻开?”朱局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懒得再同他绕圈子,“都要被剁手的人还在这里装什么好爸爸?”

朱局长见李麻开开始浮了虚汗,心知是吓住他了,好一个李麻开,打算盘打到警察局来了。

“真不知你打哪儿盘算的,你女儿是不用坐牢,可若换成你,不枪毙也要坐穿牢底,和不还债一个样。”朱局长数落道。

“你说什么我不懂,但是人就是我杀的,你不要冤枉我女儿。”李麻开想着虎哥前几次逼债的情形,摸了摸尚在的右手,横竖咬了警察局不放,就算死也得留个全尸。

“我说的你不懂吗?马大海不是你杀的,别打警局的主意。看在咱们乡里乡邻的份上,我帮你一把,虎子虽然横,多少也忌惮我。我回头教育教育他,把本金六万还了就成。你出去了找个正经事情做,该戒的戒。”朱局长说道后半句的时候开始变得和颜悦色。

“真的吗?”李麻开不敢相信,怔怔问:“为什么帮我?”

“你真不知道你打警局的主意给他给我都添了多少乱?”朱局长瞪着李麻开低声质问,接着缓和下脸色嘬了口烟拍拍李麻开的肩膀,“你也不容易,打压黑恶势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什么,还不是为人民服务么?”

李麻开听朱局长这么说,心里算放了一块石头,感恩戴德道:“朱局长您可实实在在是个好警察,我们呐,还真少不了您。”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以后再给我添乱,我可把你扣起来。”

李麻开颠颠离开警察局,心中升起丝丝希望。

“别操心你女儿了,回去吧。”朱局长看着李麻开的背影补了一句。

李麻开高声道谢,警局在他身后越来越小,女儿在他的思绪里也越来越轻。跟谁去借这六万摆脱虎哥呢,只能去找前妻了,朱局长说惠珍过的比他都好,把这告诉前妻,让她帮了自己这次,以后哇,少去女儿在中间,自己又金盆洗手重新做人,那不是什么都顺心的多

【五】

“你姐不会死,你不用担心。你还有你妈,还有更好的未来,你确定你就这么自私地抛弃你妈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朱局长对着李惠民是语重心长。

“可是,可是我真的杀了马大海,我不能让我姐受苦。”李惠民满脸内疚。

“孩子,你没听懂叔叔说什么,你想想,要是你死了,你妈能照顾你姐一辈子吗?再想想,你妈死了儿子,还要照看一个疯女儿,这是有多苦。你妈她年近五十了吧,你看看村子里五十的老妇人们,哪个不是儿女承欢膝下,你难道要逼死你妈?”朱局长正色道。

“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呀,那是我姐,她不能白白蒙冤啊。”李惠民急起来。

“你看看这两天,还有谁念叨这事,议论也就一两天,有什么过不去的。况且我说了你姐姐不会死,她会被送到一个专门养病的地方,每年你还可以去看看她。你想啊,你在家好好替她孝敬母亲,以后挣大钱,说不定将来她的病治好了你还可以把你姐接回家一起生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朱局长耐心地开导。

“可是,我杀了人,没事吗?我可以不被抓吗?”李惠民看着朱局长,甚是迟疑。

“哎,你们都是可怜人。这个世界上有时有些事情用正义反倒会让好人受苦,坏人享受。我们身为警察,肯定是要依法办案的。可对你我又于心不忍。案件我又查了一遍,你当时确实打了马大海,但他并没有死,而是有人在他脑袋上补了一锄头。”

李惠民听到这里是瞪大了眼睛,忙问朱局长,“什么?人不是我杀的?那是谁?”

“是你姐,她应该是在你走了之后发疯又用锄头砍了马大海的脑袋。后来将锄头丢在了柴垛里。我们找到了那把真正杀死马大海的锄头,上面有你姐的指纹。”

李惠民捂住脸痛哭起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我姐怎么会发疯杀人。”

“现在证据确凿,杀人的就是你姐。你这样突然跑出来自首,扰乱了我们正常破案的程序。再调查下去,你会坐牢的。”说到这朱局长又点了一根烟。

李惠民的眼神中终于带了一丝害怕。

“其实我们也是不想再把案子复杂化。查来查去,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

李惠民不敢再说话。朱局长继续道,“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那锄头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妈。就让它翻篇,以后成家立业,好好孝敬你妈,一定要做个好儿子好丈夫。”

“那我姐她会……”

“你姐杀了人,肯定要受管制。可她有精神疾病,所以你不用担心。不会判死刑。”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警官。”李惠民感激地望着朱局长,看到他慈爱地点点头,忽然又哭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救赎了他深陷自责的心,他一定照朱局长说的,努力生活挣多多的钱,等来姐姐能回家的一天。

【六】

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过年了,家家喜气洋洋,马大海的事很快就被喜庆的味道冲淡了,警局里的人也因此得到了更多年奖。

朱局长的豪装房里一派喜气洋洋,茶几上国窖酒进口烟摆了满排,他妻子压低了声说:“那傻子不会突然清醒把事情抖出来吧?”

朱局长冷笑一声:“我已经试探过了,虽然她对锄头确实有点反应,但她的检查报告早就出来了,我已经给她申请送到精神病院管制了。你觉得一个又傻又疯的人说话会有人信?”

他妻子在一旁不禁拍手快意道:“嘿,好在有这个傻子临时出来顶罪。不然这案子哪能这么快了结?”

朱局长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幽幽道:“她这算是救了她弟一条命,不然我补那一锄头该是拉那小子出来的。”

“傻子还真会择地儿躲。”他妻子嘀咕。

“傻子躲的对,现在除了马大海谁都不用死,这不更好。”

“这倒是,那马大海就是该的,要不是他办个证明还在所里乱转,听了不该听的,贪得无厌想弄走我们的血汗钱,他能死?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花。”朱局长妻子言语里还有些愤愤之意,但见着沙发旁的蛇皮袋,又眉开颜笑了,一边解开翻着一边问,“今年虎子送了多少?”

朱局长笑眯起眼,撮了手比出个七。

他妻子有些诧异:“今年多这么多?虎子这两日没来找你磨吗,李麻开作罢的那四十几万怎么算?”

朱局长嘁了一声,甚是不以为然:“没有我哪有他,找我磨,他能磨什么,这不是该的。”

“是是是,我老公是谁呀,朱大局长”他妻子笑开了眼,坐过来锤上他的肩,复又问起:“那李麻开呢,六万能还上吗?”

“还什么还,谁还借他,估计是想翻盘,就这三天进赌场又欠下四万。”

“那虎子的六万不是要埋了?”

“怎么能让埋了,这不是一开年,就跟另外五六个还空了家的一起搞去矿山了,利滚利地做工还,别说那虚的四十万,咱这七十万也就是一两年的事儿。”

“那明年,能有个九吗?”

“你好生等着就是,”朱局长看着国窖似笑非笑,“酒,不是近在眼前了。”

夫妻俩说着,忽然有人敲门,收拾一番开了门见是村长老头来拜访,手里提了刚杀好的俩儿大红冠子土公鸡。

“怎么,你儿子赌债清了?”朱局长妻子打趣道。

“真是让朱局费心了。”老头哈哈着将公鸡撂下,看朱局长反应不大,赶忙接着说“这不也是过年了么?来看看您二位。我这次啊,是专门代表村里人谢谢朱局长破了马大海的案子,不然村里指不定胡闹多久呢。”

朱局长颇是受用,随手递去一根烟笑道,“这不是我们应该的么。”

“您是有所不知,这群乡下人啊,一天到晚有点风吹草动就到处宣扬。这要不是早早破了案,这一个年底净是听他们传谣了,鬼啊神啊的都能编出来。您都不知道,就前两天,二胖他爸撒年网从河里捞上来两个锄头,愣说是马大海家里的。”

“两个…锄头”朱局长猛地受了一惊,声音都有些断续,但很快镇定下来,“锄头不是家家都有的么,怎么就说是马大海家的?”

“可不是吗,我们都这么说,可二胖他爸非说,他家老母起夜醒了,听见两重落水声,就马大海死那天晚上。您说可不可笑,他家老母是个瞎子啊,瞎子的话能信么。”

朱局长就同村长一道笑起来:“原来是个瞎子啊”,想想朱局长又嘱了一句,“许是听的别的什么声儿,你也别忘管管。”

“是是,一个瞎子。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他们,成日就剩一张嘴了。”老头看朱局长言语温和,觉着是时候夸夸那两只五斤重的土公鸡了,将将伸手摸到腿绳儿,两只公鸡是嘶声长鸣、并脚扑腾,还不待村长抓住,就脱了绳儿满屋子窜。

老头直追到楼梯空下才捉住一只,见得手边一个厚厚的蛇皮袋子,窝着口不知是什么,没等老头多想夫妻两个就拢到了他身旁,老头一时有些局促,干笑着问:“这是?”

“年货儿,年货。”夫妻两个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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