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丨年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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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佳作：1、守林子的人

2、父与子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我小时候很希望过年，这样就能吃到市面上所有的山珍海味。说是山珍海味，其实不过是一些炸的丸子、熏好的腊肉、一条冻干的大鲤鱼这些而已，就是这些在我们的年代，在我们的家庭已是稀世少有饕餮盛宴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根据中国北方的传统。我们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因为贫穷，爸爸兄弟3个总是矛盾重重。

记得有一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在饭桌上吃着饭，我吃完围坐在炉子边烤火。一个可以生吃的水萝卜穿过父亲直奔我的后脑勺，打的我措手不及。

我当时就哇哇大哭，哭也没用，根本没人理我。爸爸和大娘早已经大吵了起来。

“小三，你刚刚怎么说话的!过年了，欠我的钱要不是看在咱爸妈的面上早让你还了!”大娘指着父亲，站起来面目狰狞的说道。

“大嫂，你这话就不地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买的车干出租，你哪回用车我不是随叫随到。我是那种不还钱的人吗?”父亲站起来不甘示弱的说道。

这是小时候有记忆以来，家里每逢过年上演的表演。

又过了几年，随着岁月的更迭，大家努力奋斗，日子渐渐的好过了一些。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早早的买好年货，打扫完家里的卫生，贴完对联，准备去奶奶家过年。

那一年的我处在青春叛逆时期，经常逃课上网。父亲的脾气非常暴躁，看到我在网吧里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有一回我正在网吧沉迷于游戏的世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耐烦的说道：“一边去？别打扰老子打怪！”那人继续拍了拍，我一转头。吓得拔腿就跑，再不跑小命都没有了。父亲手里举着菜刀：“对我吼着，在玩游戏就把你的手给剁掉咯！”

记得那年我坐在父亲的副驾驶座上，父亲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儿子，吃完这顿饺子，你又长了一岁。是个大男孩了，不要在上网了。长大了可不要像你父亲一样没有本事啊！”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一年，全家人第一次没有吵架。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幸福快乐的新年，爷爷奶奶看到一大家子都来了，乐得合不拢嘴。父亲还清了大娘的钱，大娘也直夸父亲挣干，有拼劲。

堂哥堂姐和我一起在雪堆里放炮仗，咚的一声仿佛在庆祝今年的和睦。家和万事兴这简单明了的道理终于能在我们家体现一回了。

初二我和母亲一大早就被舅舅接去回姥姥家了，路还没有走到一半。母亲却接到一个电话，我们不得不急忙返回。

我多么希望母亲不要接这个电话啊！舅舅把我们拉到医院，父亲得了脑淤血，性命难保。

二大爷和父亲的感情最深，爸爸虽是老小，却是第一个不上学的。挣了钱就给二大爷送去当学费。二大爷哭着对医生说道：“一定要救我弟弟，哪怕成植物人，砸我卖铁我也要救我弟弟的命，他还这么年轻啊！”

没有砸锅卖铁，没有成植物人，父亲从发病到抢救，不到6个小时，他就去了天堂。

从那以后我永远失去了父亲，那时候还小，不懂得失去的意义。父亲的葬礼上我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失去父亲的那一年，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爷爷奶奶瞬间白了头。没曾想失去父亲的痛竟然这样深刻，在每一次同学聊起爸爸的时候，每一次看到和父亲差不多年龄的中年男性时，在看到每一辆出租车驶过我眼前时。

清明前后，天空下起了雨。每逢下雨，无论父母多忙，他们总会及时出现在校门口。那天晚上，我按照往常一样，没有骑车。下了晚自习直奔校门口，看到其他同学陆陆续续都座上家长的车时。我哭的无法自拔，左等右等，却再也等不到父亲了。我哭着走回了家，母亲一直在家里等我，深夜看到我的样子，悲痛一点不比我少。那一刻，我深深地懂得了父亲的含义。

母亲终究抵挡不了岁月的寂寞与孤独，去外地“打工”了。逢年过节会回来，甚至好几年不回来。

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每到过年的时候，看着千家万户张灯结彩，我心里很难过，却还要强颜欢笑。除夕之夜，大家还是会到爷爷奶奶家过年。在饭桌上也会谈笑风生，饭后二大爷会说出走走。只是我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二大爷对着大树哭泣。他在想念他的兄弟，殊不知在二大爷背后还站着想念父亲的儿子啊，转过身我的泪眼模糊以看不清全世界的样子，听不见鞭炮隆隆的喧闹声，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

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爷爷奶奶是这世间最悲痛的事情之一了，他们的小儿子突然离世，让身体本来就不好的爷爷雪上加霜，没过三年也追随他的儿子去了。

上了大学，我也渐渐长大，渐渐明白父亲话中那深刻的期盼了。

如今又快到了隆重而传统的春节，我依旧在痛苦中成长与成熟。儿时的年味是那样香甜，现在的年对于我仍然刻骨铭心，因为我多么想时间停顿在大年初二之前，让我能当着父亲的面叫一声：“爸爸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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