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杀死”父亲那天，他抽了自己几百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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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个话题略沉重，你一定以为作者为了点击量又在编故事了。是的，我是在编故事，我比你更希望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是我编出来的。
小杜是我的发小，很踏实的一个男孩子。年初的时候，他带着未婚妻，从魔都撤回老家——一个东北四线小城。
和很多曾在北上广深漂泊的年轻人一样，小杜为了实现理想，打开眼界，毕业后就去了上海。四年过去了，眼界开了，见识长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下一步的选择。人生已经步入第二十八个年头，而立在即，是继续留在魔都，还是回到家乡？
小杜选择了后者。
他说，理想固然美好，可要向现实低头；
他说，一个人离家在外，父母担惊受怕，该让他们安心了；
他说，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还是踏实些，把最好的时光留给最爱的人……
他和未婚妻都考上了老家的事业单位，一个月三千左右的工资，不能大富大贵，倒也足够糊口。
他们把婚期定在了2018年5月1日，提前好几个月订好了酒店。和所有即将迎来喜事的家庭一样，所有人都在为那一天幸福地期盼着。
结婚当天一大早，迎亲的朋友们就到了，小杜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众人面前。父母望着即将成为人夫的儿子，眼里是满满的爱与感动。
母亲忙着陪三姑六婆，父亲则帮忙张罗着一切大小事宜。望着父亲的背影，小杜鼻子一酸，在他日渐成长的时候，父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老去。那一瞬间小杜觉得，自己回老家的选择是对的，什么梦想和远方，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可是，人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不，是下一秒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花店送来了装饰车队的鲜花，奈何迎亲的车辆太多，堵住了马路，送花的车只好停在马路对面。
小杜的父亲带着几个伴郎，准备将花搬到马路对面。
父亲搬着鲜花过马路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辆皮卡车从马路另一端疾驰而过，撞飞了小杜的父亲！洁白的百合花飞出去很高，掉在地上，碎裂成无数花瓣……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小杜赶到的时候，整个人傻掉了。
父亲躺在地上，头部血肉模糊，不住地往外流血。小杜当即跪在了父亲身旁，抱起父亲的上半身，用手徒劳地想去堵住那汩汩冒血的伤口，众人阻拦他，说伤者不能乱动，可他早已听不见声音一样……
母亲当场晕厥数次，被人按着人中叫醒后，理智地告诉小杜正常迎亲、举行婚礼，自己则跟随丈夫上了救护车。
母亲说，看着他幸福，是父亲最大的愿望。后来小杜想，或许当时母亲想说的是，那是父亲最后的愿望吧……
小杜最后看了一眼救护车上的父亲，父亲今天穿得很帅，也是同样的西装革履。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父亲穿西装。父亲在机床厂做了一辈子工人，常年一身褪色的工装，令他险些忘记，父亲也曾风华正茂。
小杜还是去迎了亲，女方家人并不知道，新郎官为何哭丧着脸，像死了爹妈一样。
结婚典礼上，小杜依旧魂不守舍，黑色的西装里面，是浸染着父亲鲜血的白衬衫，湿湿黏黏的，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新娘反复问他怎么了，他咬死不说。新娘问伴郎，伴郎说，你记住，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顺顺利利过完这两个小时。
小杜的父亲成了植物人。是的，很戏剧，但我还是宁愿相信这是我编出的俗套的情节。
医生说，颅骨骨折严重，脑部有大量血块。
能不能治？能治。
初期手术费用60万，还不算后期治疗。
能不能治好？不能。
假使手术成功，术后病人智力相当于6岁水平，生活不能自理……
医生说，即使每次手术都顺利，想要达到上述水平，所有费用加起来没100万也不可能。更何况，后期的康复费用根本无法预估。
肇事司机是个无亲无故的光棍，无业游民，酒后驾车毁了别人的家庭，他除了说句对不起和服从法院的判决，别无他法。
可是，他判个无期徒刑甚至死刑，又有何用？
小杜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中的积蓄对这笔天文数字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为了筹钱，小杜借遍了亲友，到中介贴出了急卖房的广告，发了微信轻松筹……
小县城人实在，经常有爱心人士跑到医院来捐款。小杜攥着一张张票子，钱这东西，果然烫手。那段时间，他鞠躬鞠得背都快直不起来了。
但钱，还是不够。父母当初为了能省点钱，给他买的婚房是抵账房，手续不全，即使价格一降再降，依旧没人买。
医生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有可能永远也无法苏醒。
韩剧里在医院一躺就好几年的植物人，现实里多数是不存在的。
ICU病房一天又一天的费用，远远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够负担的。
医生说，没用的，现在能维持生命体征，靠的是各种管子。
医生说，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多了，最后都人财两空。
医生说，再这样耗着也没用，不如拔了吧，活着的人总还要活下去。
母亲说，现在你是一家之主，你来做这个主。
小杜是在ICU病房又需要续费的时候做出的决定。他是一家之主，总要为活着的人着想。
签了字后，他说还想去和父亲说说话。
医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隔着玻璃看他在抽自己耳光，疯了一样，两只手臂抡着抽。
他是被医生打了镇定剂睡过去的，那时，父亲的心电图已经是一条直线了……
他可能想让自己永远铭记痛苦，亲手拔了管子。
从此，他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安葬了父亲之后的小杜，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眼神空洞，面容憔悴。
有人说，男人一辈子应该做好三件事：保护好家中的父母，怀里的女人和足下的土地。
可是，上苍给了人责任，却不曾给人武器。
小杜再也不会相信金钱无用论了，也再也不会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了，他信的，只有现实。
是的，在命运面前，他臣服了；在现实面前，他低头了；在苦难面前，他认怂了。
可是，上苍不曾给他任何怜悯，上苍也不会将父亲还给他……
小杜说，余生，他将为了母亲和妻子，苟且于世。
小杜说，奋斗吧，尽管谁也折腾不出命运的手掌心。
小杜说，珍惜吧，说不定哪天幸福就会化为泡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