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行（组诗十章）

之一：南门广场

三月的南门广场是年轻的

走过古旧的吊桥，塔楼和天井

我来到了南门广场上

草坪保养的很丰腴，而三月的风筝

在城墙和天空的剪影里飞舞

相关于孩子的细节，如同朝阳初升的惊喜

我大口的呼吸，这是早春的三月

我的风筝

因为飞越城楼而意气风发

之二：钟楼

正月里钟楼下面的桃花就开了

一个孩子惊叹的告诉他的母亲

那花是假的，在麻痹钟楼的视觉呢

凝重的钟楼于是就这样立在城市的中央

它眼睛里全是春天，而燕子飞走了

之三：一九八九，关于公交的记忆

这是一九八九年的细节

微雨的长安记录一个乡间孩子朴素的踪迹

我记得的那辆公交曾指引我迷失的路

流水般退却的记忆里

我走过解放路，走过大差市，走过钟楼

一路走进小南门母亲的院子里

我曾经记录的一些事物

在一九八九年的秋天，一个孩子

尾随着一〇一路公交穿越整个城市

之四：未央湖

这是一个秘密，我对所有的朋友说

北郊的未央湖是最好的

那是我记忆里一个女子的剪影

在浅浅的湖水里泛舟

我的心，就能回到初恋的情节

那些贫苦的日子，未央湖的门票很温暖

后来的所有记忆

思想里竟满是感激，少年时代里

清贫的日子已经远了，而即使是现在

北郊的未央湖是最好的

之五：会见一个独臂的流浪艺人

我静静的立在地下通道的出口

夕阳里面，独臂而沧桑的艺人正挥舞左手

演奏一曲流浪的歌谣

手指迅快飞舞的过程中，他眯起眼睛

微笑的注视行经的路人

这是在钟楼北的一个下午，我远远的感动

总有一些事情让我无法平静，目光所至的世界里

脆弱的生命演绎一些纠缠的故事

而那个独臂的流浪艺人

在阳光里微微的眯起眼睛

之六：回民街

再一次，我穿越鼓楼，来到回民街上

如同那个雨天，一盘酸菜炒米的香味

初次约会的女孩子不小心的跌倒

这记忆尤新的一切

回到一贫如洗的学生时代，我很惭愧

大伙凑钱烤肉喝酒的场景远去了

而我仍如此清贫，口袋里

付不起两个人吃烤肉的帐单

之七：文庙

我曾经无比虔诚的走近那里

那样的景仰，仿佛多年以前

我曾经在这里中举，年迈的国子监学士

用一块黄绸披在我的身上

汉唐时代里，中举之后平步青云的传说

晚秋的暮色将我打动，而现在

一支笔和一篇文字

我已无法在城市里立足

之八：大雪

那是一个年轻的冬日，大雪覆盖的整个城市

行人稀少，空气中仍有兴奋的味道

我和我的兄弟，怀揣着仅有的馒头

走在空气干燥的长街里，满是青春的萌动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冬天

兄弟在大雪的城市里醉去的时候

我燃着最后一支烟

走完了最后的二十九站路

之九：在城墙上仰望星空

在城墙上仰望星空

总有一些事情把我驾驭，比如一把古老的骨头

在戍守的城池里张望

穿越古老的弓箭，盔甲和将军的营帐

穿越悠远的胡笳，沙漠和征人的眼泪

遥远的城池里曾经有过的士卒的妻子

在今夜，一颗星星在夜空中缓缓滑落

在城墙上仰望星空

总有一些思想让我感动，比如方正的城郭

以及城市里面方正行走的人们

古老文明遗留的空间里，一个声音

在城市里自成方圆的流传，如同黑暗的夜里

姗姗的月亮指引迷途人前进的路，我屏住呼吸

有一种神秘从遥远的地方发来信号

此刻，我如同一个期待天明的孩子

睁大眼睛，风吹着未来也吹着过去

今夜，在古老长安遗留的城墙上

我扬起头眺望星空

之十：今之长安

追溯而上的史书里，一座城池辉煌的尽处

一群龙种吼着秦腔席卷而来

思想静止的月夜

是谁的泪眼，点亮城市暧昧的霓虹

站的久了，就回一回头，这一刻

钟鼓楼的风声已远去了某个朝代

开始迷失的一些东西，刻薄的房东将我扫地出门

我们目光俯视，骄傲而沉痛

香山居士扑朔迷离的传说已经远了

这锐化的纯净，饮酒的李白在倾轧和冷眼中死去

时间的轮回里

我和李白有天壤之别

首发于诗歌报论坛 用名 西沙，发布时间2003-09-29 本章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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