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与玫瑰
电影《公民凯恩》以凯恩之死揭开序幕,凯恩死前留下的遗言“玫瑰花蕾”便成了一个谜,一位年轻记者汤姆逊为解开这个谜底于是对此展开了一系列采访,由此引出了凯恩一生中重要的几个人物的回忆,例如凯恩曾经的合作搭档伯恩斯坦、唯一的朋友里兰、以及妻子苏珊等,从而向我们错综复杂地展现了凯恩人生的不同阶段、正面与侧面结合刻画出一个较为完整的人物形象。
电影中的凯恩,作为一个新闻界、报业大亨,他渴望开拓他的报业帝国、渴望进军政界、渴望权力,或许我们可以称其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或许可能认为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但是我相信在电影结束时,大家对这个人物的看法一定会与一开始有所不同。我们可能会思考: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吗?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为何走到生命的尽头还念念不忘那个“玫瑰花蕾”?这样一个报业之王,失去了童年的欢声笑语、与朋友最终背道而驰、经营着两段失败的婚姻,这样一个失去了亲情、友情、爱情的他,却有着对权力、对报界、对世界的渴望,我们究竟是应该感到敬畏呢,还是惋惜呢?
毋庸置疑,凯恩是孤独的,是孑然一身的,他也曾自叹道“全世界我认识的人那么多,却还是觉得孤独”。是啊,他拥有强大的人脉关系,然而这其中却没有志同道合、能够理解他的知己。这与其童年时期亲情的缺失有着极大的关系,他拥有一个不完整的内心,甚至可以说是内心扭曲。固执地“囚禁”他的妻子并执意让第二任妻子登台演唱其并不擅长的话剧、开除他最好的朋友、修葺奢华的住宅……到这里,仿佛导演刻画的就是一个内心有点扭曲的他。
然而导演对某些细节的处理又使得人物变得更加立体,例如在他和他的同事们讨论新闻报纸的时候,对于同事提出问他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的疑问时,他的回答是“你们讨厌的人。”这个回答说明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他人的厌恶,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丧失本心的人,他也知道是非对错、也有善良的一面。当他忍痛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开除的时候,他在最后留下的信里面放了两万五千的支票。这个细节仿佛在告诉我们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恶的,至少每个人应该都会对人生、对未来抱有希望,都曾经以善良的一面对待世界。剧中的凯恩并不是没有善良的一面,只是在一步步收获失望的途中渐渐迷失了自我、迷失了那个最初的自己。他也曾在自己的办报申明中强调“真实”的原则、也曾构想过关于报业未来的蓝图、童年时也曾有过天真可爱的一面……然而,成为报业大亨、迎娶总统的侄女、成为州长候选人之后,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也许这也正是导演所想要映射的社会现实,光鲜外表的背后是不可言说的悲剧,同时随着人物的回忆,电影在一步步引导人们去思考最终造成凯恩的悲剧的原因是什么,由此引出影片对资本主义抹杀湮灭人性的批判。这也就是为何影片其中有一部分要着重介绍凯恩的童年回忆。那个雪花轻飘的日子,凯恩玩着滑雪板,而她的妈妈却在屋子里决定把他送到城里去,前后不同人物心态、行为的对比将资本主义下的金钱欲望与孩子内心的童真的差别表现得极为鲜明,最后小凯恩被带走时,滑雪板被雪花一层层覆盖直至淹没,小凯恩的童年也在这一天埋葬于雪地之中。这一幕,可叹可悲啊!直至最后凯恩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得而知,但至少凯恩一定失去了自己的童年,那个至死也不忘的童年时光。
人前的凯恩风光无限,背后的凄凉与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愿我们的未来不曾有过悔恨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