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07 两难-破局

5米跳板。

海风一阵一阵，并不激烈。余晖在海面斑驳晃眼，并不热烈。海浪轻拍礁石涛声温和，并不刺耳。昨天这个时候，马拉拉在悬崖餐厅就着夕阳品红酒，此刻，站在5米跳板上发呆。

来这里跳海，是马拉拉的List。

走上跳板的时候有多飒，此刻就有多傻。

导游说日落前人不多，太阳不晒，海浪温和，马拉拉听话，“行，你安排，我打个卡就走。”

按计划上岛，脱衣服，上跳台，不带犹豫。裸泳脏辫儿跳海，马拉拉的仪式感拉满，赶紧跳完走人。来这里的人也不外乎两种，陪人的和跳海的。陪人来的在一旁安静拍照录像看风景，任凭旁人如何邀请激将不跳就是不跳。成心来跳海的直接上跳台下饺子，一个接一个，跳完上来再来一轮，把跳海当做游乐场里的云霄水滑梯，图个体验。

边上跳台边做心理建设直呼妈妈咪呀的多，像马拉拉这样干脆利落上跳台，然后霸板不跳的，少见。

5米跳板就两块，站在板上不跳，看的人就急了，催促，然后鼓励加油，接着有人走到隔壁跳板示范，“妹子，你看，闭着眼睛跳就是了，没事儿。”示范的下去了一个又一个，马拉拉还在这里杵着。

站的久了，就没人催了，好事者只当看风景，举着手机录像，报时。

“15分钟。”等人的也不着急，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啥时候跳”的架势。

有这么久吗？马拉拉没觉得。站上来的时候，是真实的恐惧。跳板不宽，湿滑，每一步都像踩向虚空，没有抓手，心揪成一团，和世界唯一的连接只剩脚下的跳板，整个人仿佛已滞空，周围的喧嚣褪去，只有风声在耳边，还有自己厚重的呼吸和心跳。脚下的水里，黑黑的救生员在喊着什么，听不见。

马拉拉被这种无助的恐惧死死抓住，一种既害怕又饥渴的感觉，欲罢不能。害怕跳海吗？当然是。很害怕。比跳海更可怕的，是站在这里和恐惧对峙。这个时候，跳才是简单的，无非是闭眼跳下，不用管什么姿势。

站在跳板上真的很奇妙，回头两米是海岛，向下5米是海面，但站在跳板上，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无依无靠。脚下的跳板有物体的质感，却并不踏实，颤颤巍巍经不起踩，仿佛稍微用力就要离自己远去。腿自顾自抖个不停，但又好像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什么东西。心里的恐惧就像脚下的跳板，真实存在，但想要去抓又跑掉。站了这么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看看这故事如何收场。

马拉拉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站在这里，所有人都只期待你赶紧跳，没人管你怎么想。没人逼你来，但来了你就得跳。跳板上，跳是正常，不跳，才需要勇气。心狂跳腿发抖恐惧触发的肾上腺素飙升，马拉拉的感觉灵敏到头发丝，每一秒都是煎熬。退后是Loser，向前是深渊。跳不跳？

“35分钟。”围观群众如实播报。

马拉拉内心的风暴没有停。

腿已经抖到僵。平地站35分钟也会僵吧，跳板上可没条件切换重心左右脚，马拉拉站着军姿膝盖微屈保持平衡，脚趾徒劳的抓紧，并没什么用处。马拉拉只觉得自己站在宇宙中心，坠落，脚下带着跳板在坠落。

没有灵光乍现，马拉拉平静的做了决定。

但她回不去，甚至，她连回头都不行，失去平衡就会掉下去，至少感觉会掉。

“有人吗？谁把我救回去？”

坐在地上，披着浴巾的马拉拉抖的像个筛子，抱着救生员放声大哭，不管不顾，围观者鸦雀无声。

驶离跳海岛，马拉拉远远看着空中的5米跳板，下面看不高，也不空旷，旁边的7米跳板10米跳板也一样。才刚下来没多久，站在跳板上的恐惧已不再强烈，倚在湿漉漉的座位上，紧抱着救生衣，扶着座位把手，真实的触感很踏实，刚刚跳板上的时刻，仿佛已不值一提，只有一直抓紧的脚趾还有点酸。

马拉拉再看一眼跳板，不会再来了。回头，夕阳烧红了半边天，帆船在霞光中印出弧度优雅的剪影，海滩上，星星点点的人慢条斯理。

“马总，这里签字。”

马拉拉从墙上的落日帆船油画上回过神，“这油画哪里来的？很突兀。”

油画这个位置，原本是一句文艺腔，“成长就是坚持和妥协的两难。”

马拉拉不需要知道答案，签完字，她就不再是马总了。

下一节：08 选择

角色：按摩技师 IT男销售
关键词：火锅 闺蜜 贷款 打胎 读MBA
一句话：成长就是坚持和妥协的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