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甜品:表演特点

以目前流行的说法，“帅卖怪坏”是相声演员的四种特点，“帅”指的是潇洒、自然、大方，给人以高雅、脱俗之感。“卖”指的是火爆泼辣，神完气足，给人以饱满、热闹之感。“怪”，指的是超凡的创造力和革新精神。“坏”可以释之为聪慧机巧，逗人喜爱。并且把相声演员按这四个特点进行了分类，说侯宝林的表演风格属于“帅”，马季可以称之为“卖”，马三立可称得上“怪”，侯耀文占一个“坏”字。甚至有些相声评书爱好者以“帅卖怪坏”四字来归类评书演员的表演特点，说刘兰芳、袁阔成、单田芳、田连元四位先生各占其中一字。

“帅快卖怪”早已有之

那么，“帅卖怪坏”究竟从何而来，这四个字能不能概括相声演员的表演风格和特点？这个说法是不是一种科学的文艺理论呢？

其实，“帅卖怪坏”本来就是个歪讲出来的东西，本来的四个字是“帅快卖怪”，所代表的内容也不是相声演员的风格，而是相声演员的四种必备的技能和素质。

关于此问题，最早的见于文字的是由相声前辈郭荣启先生发表于《天津曲艺》1981年10月号（总第七十八期）的一篇题为《谈相声表演中的“帅、快、卖、怪”》的文章。

文中对于“帅快卖坏”四字的解释如下：

“帅：美的精神风貌。这种精神风貌在演员表演中体现出来的是潇洒大方，轻松有序，不温不火，自然适度，从而给观众以幽默风趣，回味无穷的艺术魅力和美感。有人认为，演员长相俊秀，装束华丽，上台就帅。这是一种误解，至少不够全面。因为相声和其它姊妹艺术一样，有个再创造的过程，演员除了要具备一定的艺术技巧和修养之外，还需要向生活学习，从中吸取营养，再经过仔细揣摩，反复锤炼，才有可能获得这种魅力和美感，才有可能做到帅。单凭仪表就很难奏效了......”文中还提出了相声演员服装的搭配，捧逗哏演员的形象对比和风格相称也属于“帅”字的范畴。

“快：增强演出效果的艺术手段相声表演中的快，是指“现哏”说的。所谓现哏就是临场抓包袱，专业术语叫“现挂包袱”。现挂包袱在传统相声的表演中占有相当的地位。前辈相声演员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在实践中创造了多种使法，如“单挂”（抓一个包袱）、“环挂”（同前场演员互相挂包袱）、“连挂”（甲乙连续现挂）、“要挂”（抓与观众相呼应的包袱）、临场调动包袱，等等，以此来增强整个段子的演出效果......”

“卖：认真负责的创作态度。卖，在相声表演中，前辈人是针对演员艺术创作的态度提出来的。那是，他们常说，观众花钱是来买演员的艺术，演员应该“卖力气”表演，对得起观众。一些有名望的相声表演艺术家，非常瞧不起表演时不用心机，马虎从事的演员，一旦发现是决不收徒传艺和予以合作的。现在看来，对演员表演态度的要求，只概括为“卖力气”是不够的，也欠准确。实践说明，演员单靠卖力气的表演，不一定能产生完美的艺术效果......”

“怪：不以怪取胜。怪，这里是指相声演员外形的怪相。外形的怪相有两种：一是生来就有的，二是表演中呈现的。过去的相声演员有不少人是以外形的怪起艺名的，认为怪能逗人发笑，有效果。这是那个时代的相声特定发展阶段的产物。随着时代的变迁的相声艺术的发展，这种以怪逗乐的主张，逐步地被人民抛弃了。原因很简单：庸俗，不叫艺术......”

由上文可以看出，关于“帅快卖怪”的说法是早已有之的。

“帅卖怪坏”是侯耀文的自嘲

既然“帅快卖怪”的说法早已有之且已成定论，那么后来的“帅卖怪坏”又是怎么流行开来的呢？

1990年代末，侯耀文石富宽在央视表演的一段相声垫话中首次提出了“帅卖怪坏”，就是在这段垫话里他提出了侯宝林的风格是“帅”，马季的风格是“卖”，马三立的风格是“怪”，而他自己的风格是“坏”。以这段作品的内容来分析，侯耀文是不可能不知道“帅快卖怪”的说法和内涵的，之所以要变为“帅卖怪坏”是结合自己的特点进行的歪讲，属于自嘲式的幽默，这种歪讲在相声作品中比比皆是，比如马三立在作品中自嘲为“马大学问”“马洗澡”，苏文茂在作品中自嘲为“苏示”“苏大秘”，侯耀文也曾在作品中自嘲为“侯大明白”，都是第一人称代入式的自我调侃。

既然是“歪讲”，后来又是如何变成“正论”的呢？1995年以前，关于相声理论的专业论著加在一起不过二十余部，遍查所有作品，全部没有找到关于“帅快卖怪”的记录，也就是说，这种说法在相声理论方面一直也没有受到重视，传播也不广，大概只是在相声演员内部流行。所以，侯耀文的调侃和自嘲经过电视渠道的传播，就被很多人当做正说而存在了。再经过近十多年网络的渲染和相声爱好者的追捧，“歪讲”就渐渐地成为“正论”了。

于是就出现了在相声爱好者和观众中广泛流传的“帅卖怪坏”和在老辈相声演员中认可的“帅快卖怪”两种说法并行的局面。

“帅快卖怪”是相声演员基本技能

实际上，对于“帅快卖怪”的正确解释在老一辈相声艺术家的认识中也有细微的分歧，并不是都与郭荣启先生完全一致。 按照孙福海先生回忆，当年张寿臣先生对于“帅快卖怪”的解释，是相声演员必须要具备的四种基本技能：“‘帅不是指相声演员的长相，而是讲台风帅，指的是表演中身法，比如指东先看西，指高先看低，动作帅。卖，指的是有卖品，你到一个地方，当地的风俗习惯、人情伦理，你无论点出什么来，我都能说，说白了就是肚里有货，而不是会叫卖。怪，不是出怪相，而是指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快，说的是现卦，是指反应能力快。”

尽管老先生们的具体解释略有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帅快怪卖”代表的是相声演员应该具备的基本技能，而不是相声演员个人特点。某些理论专著以及电台直播中，有的是采用了“帅卖怪坏”的错误说法，有的则是采用了“帅快卖怪”的说法但是进行了曲解，把这四个字仍然按照个人特点来解释。比如说“帅”是长相漂亮，举例的代表人物是侯宝林、常宝霆等。你觉得侯先生的长相算得上帅吗？说卖是指卖力气，说怪指的是在台上出怪相还举了一堆例子，说快是嘴快，比如李伯祥。各种武断式歪讲，无一不是凭空臆想，胡说八道。

“帅卖怪坏”本身就是个错误概念，有的人又把这四个字用来概括评书演员或者鼓曲演员的个人特点，那就真的是一错再错了。“帅快卖怪”作为基本技能是每个相声演员都应该具备的，你绝对不能说某人占了其中一样或者两三样，那其实等于是说人家学艺不精，该会的都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