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传说—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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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坐在桌子旁，他回来后一直没有出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严肃的样子，所以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的把饭菜做好，端到桌上！
脑子还想着老人鱼说我和他女儿颜珠长得很像的话。
但祖父也说得对，我是人吖，我看看自己的双腿，我走路不疼的！
祖父把一个鸡蛋夹到我碗里！
祖父，刚才在海边你都听见了！我轻声问！
嗯，祖父点点头。
我觉得老人鱼很可怜，没有了女儿，战死了那么多的族人，又被魔鱼族赶出了族地，我只想与他做个朋友。
祖父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小鱼，你还小，你不懂。你每见多他一次，他就多一分危险！
为什么？人类真的会伤害他们？我问。
嗯，会的！祖父沉重的点点头。
人类为什么也要伤害他们？？我气愤！
祖父叹了口气：
因为在人类眼中，人鱼族叫作鲛人，鲛人身上的油膏用来制作长明灯的话，就算置于密室中也会常年不灭！
他们的皮肉，听说可以做药引，人类吃了会长生不老！
还有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很多人类都想捕捉它们！
所以如果鲛人被人类看到，就会有杀身之祸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我们人类是这么的残忍的。作为人鱼，竟然无论在水里还是在岸上都危机重重！我突然觉得好害怕！
做人鱼真是可怜！！我的眼泪滴到饭碗里！
祖父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坐过来，把我抱到腿上坐着，抹干我的眼泪，轻声说：小鱼不怕，有祖父在，祖父不会让任何人或鱼伤害小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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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我没有去过海岩那边，也不知道老人鱼有没有再来找我。
祖父却极少往镇上去了，就算去也一天就回。反而在没活干的时候就往山上跑，驼回来一大堆一大堆不知名的草药，晒干，磨成粉，日以继夜的调制，装到一个大玻璃瓶里！
他还制作了一把小刀给我，说是给我防身的，如果遇到坏人，就用来自保，刀上都焠了强烈的麻散，一碰破表皮，对方就会全身无力，动弹不得！自己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逃脱！
哦，原来祖父制作的都是麻药！
我不知道原来祖父还有这种手艺，叹为观止！听话细细的记住草药的样子和成份！还有解毒的办法！
我问祖父，为什么要做这些给我？
祖父说：他终将有一天会离开我，如果没有人保护我，我就得学会保护好自己！
这样说起，我才觉得祖父真的很老了，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好像岩石的上的坑坑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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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上依然风浪不定，我们依然过着简单的日子，吃着简单的饭食！
但半年后的一天，祖父却病倒了，白天黑夜都咳得厉害！
我心里非常害怕，日日守在他的身边，他一天比一天瘦，瘦得脸的两边都往里塌陷，眼睛也深了下去，远看像两个黑窟窿，甚至我还觉得他得牙齿突然变长了很多，东西也吃得很少，一咳嗽起来，痰里都是带着血丝的。
但祖父却是很平静的，总安慰我说不要怕！自己强撑着到山上去找草药，但效用不大！
这样过了两个月，祖父的身子越来越弱。
我想去镇上找大夫来给他看病，但祖父不让，这么多年来，祖父一直都没让我离开过这海边的村子。
只是那晚看到祖父咳出了一滩血后，我再也坐不住了！早上趁着祖父在睡梦中的时候去了镇上！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听他的话！
但到了镇上我才明白祖父为什么从不带我出来了。
原来镇上的人无论眼睛，皮肤还是发色也和我不一样的。
很多人围过来把我当怪物那样看，还伸手来拉我的辫子，摸我的脸！
我害怕极了，哭着说我想找大夫给祖父看病，但那些人也不理我，纷纷议论我长得像鲛人，还有个人拉我起我的裤脚来看我的腿！
我吓得掰开人群就跑，但偶尔回头，发现后面竟然有几个人一直吊在我的身后。
我怕极了，都忘了哭，后悔没听祖父的话，一心只想快点回到家！
幸好，幸好回到半路上，我遇到了出来找我的祖父，我扑进他的怀里，害怕的看着那几个人。
祖父颤巍巍的拿了把锤子，把我护在怀里，像母狼护着幼崽一样！
那几个人走近后也认出祖父来了。
有个人说：这小姑娘原来是木匠你家的？
是，这是我孙女！祖父说。
可没听说过你有子女吖？？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孙女吖！？
祖父冷冷的说：那是你们听说的，我家的事，你们怎清楚？这是我从小养大的孙女，我们村里都知道！
不信你们到村里随便找个人去问问！
那几个人见祖父生气了，倒也没再纠缠，窃窃私语着什么就走了！
那些人一走，祖父马上就弯下腰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一边帮他拍背一边哭：都是小鱼不好，我本来想找个大夫给你看病的。
幸好祖父你来了！我哭。
睡醒没看到你，就出来找你了！祖父抱抱我：好了，别哭，没事了，我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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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白天这一吓，祖父早早的让我上床睡，他却一直在床边看着我，用手抚摸我的头，我实在累了，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群人在后面追着我，我一直冲到海边，不小心掉了下去！然就吓醒了！
我起来想去隔间看看祖父，但竟然发现祖父没在床上！
只见床底下那个重要的盒子已被搬到了床上。
我打去打开，里面那个海螺不见了！只剩下那个瓶子还在！
我突然有种预感，祖父是找老人鱼去了！
我坐在床上，窗外的月光异常明亮，清晖洒进窗来，突然很多东西在眼前都慢慢的清晰起来！
我的头发，眼睛，肤色，潜水天赋，自愈能力，老人鱼，颜珠，祖父没有子女等等。
事情的脉络已经清晰，只是我搞不懂，为什么我没有修为但我的双腿能自由在陆地行走，遇水也不会变回尾巴！
祖父回来时，快天亮了，远远的我就听见他的咳嗽声。
我早已起来把茶冲好了！赶忙开门出去迎他，他的身上果然都是咸咸的海水味道！
但疾病令他的脸上已现出了死亡的灰色，身子佝偻得像一只虾子那样弯着，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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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有惊讶我那么早醒来！只是把海螺默默的放回盒子里，把玻璃瓶子拿了出来！拉了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抚摸着我的头发说：
那一年，我在海滩看到了两条人鱼，一条女的通体雪白，一条棕色的是男的！
男的人鱼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女的倒没什么伤，只是腹部很大，看来是有身孕了！
女的说有族人要追杀他们，求我救救他们。我看到不忍心，就救了他俩回来。
女的用秘术将尾巴化成双腿，行走与常人无异，但男的伤势过重，不够能力将尾巴变化成腿。
我只好用木橇把他拉了回来，做了一个不漏水的大木箱用海水养在箱子里！上山采了草药帮他痊愈！
几个月后，男的伤好了，也能化变尾巴成腿，女的也生下了一条小人鱼！
小人鱼和母亲一样，金发，蓝眼，通体雪白！
小人鱼出生后，他们却说要走了，说要回去救父亲与族人。
临走，女的把她的修为全渡给了小人鱼，也用秘术把小人鱼的尾巴化变成双腿！
然后交给我一个海螺与这个瓶子，说如果他们不能回来，就托付我把小人鱼养大，如果到了紧急情况，可吹响海螺呼唤人鱼族帮忙。
而小人鱼长大后如果想回到水中生活，只要喝下瓶里的液体，双腿就能变回尾巴了，这液体是用他俩的每人一半的鱼丹加血液炼就的！
知道我懂药性。女的人鱼还曾求我帮她制一点毒药！我知道他们已抱了必死的心，所以就帮她制了！
说完这些，祖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颤巍巍的把瓶子递给我：
你就那小人鱼，因为你有你母亲的修为，所以能在陆地自由行走，遇水也不会显出尾巴。
但今日你在镇上露了面，那些坏人已经怀疑你了，不会放过你的，很快就会找来，你不能再留在这里。
祖父也不能再保护你了，我刚才已通知你的人鱼爷爷傍晚就来接你。
你带好瓶子和药，傍晚就走吧！
我大哭，不，祖父，你跟我们一起走。
祖父艰难的笑笑：傻孩子，祖父不是人鱼，不能在水里生活的！
我叫人鱼爷爷想办法，他活了200岁了，他肯定有办法能治好你的！我喊！
没用的，我已准备好了，你傍晚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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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祖父吃完晚餐，然后依偎着祖父坐在木屋前，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往海平线上掉！
在夕阳下，祖父看起来精神比早上要好一点。
我轻轻的捏着装着液体的瓶子，小刀，麻药瓶，还有小美就放在我的脚边。
祖父颤抖的用手擦着我那停不了的眼泪，艰难的安慰我，嘱咐我以后要听人鱼爷爷话，不用再记挂他。
我都含泪点头答应了。
夕阳下，海那边走来两个人，是人鱼爷爷带着一个族人来了，退化了尾巴的人鱼爷爷，脚还是墨绿色的，但身上却套了一套祖父的衣服！
跟着的那个族人却是个棕色的年轻人，与祖父一样高大，上前唤我小公主！然后帮我拿起地上的药与刀子和小美！
祖父扶着我慢慢站起来，然后用手推推我，回去吧！
我大哭，扑过去抱着他一身的骨头，几乎没把他扑倒：我不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祖父一直用手轻拍着我的背，终于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直到山的那边好像传来人声。
有人来了！
人鱼爷爷和年轻族人连忙前来拉我：你再不走，大家都会有危险！！
是的，如果我不走，被人类抓到的话，同样会要了祖父的命，甚至可能还会连累到人鱼全族！
我不敢再哭，也不敢再挣扎，忍着声音任凭人鱼爷爷抱起我和族人往海边飞快走去！
慌乱中再回头，看到祖父朝我挥挥手，然后决绝的转身进门，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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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岩石上，暮色四起，我再回头，只见木屋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人声吵杂！
我大叫：祖父，就要往回走。
但人鱼爷爷一把抱住我：沉声说，你祖父已经安排好了的，我们一走，他就点着房子，他知道他的病是不会好的了，所以选择咬毒自尽，这样不会有痛苦！那些人也没了线索来查你！
我伤痛欲绝，原来他说的已有准备是这个！
昔日帮我母亲调制的毒药，今日，他也用上了！
祖父！我跌跪在岩石上，心中无限的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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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向海边方向走来！
我迎着海风，我把瓶中的液体混着泪水一饮而尽！
一条雪白的鱼尾巴在沉沉的暮色里闪闪发光，我回头再看一眼火光处！
祖父！我们永远在一起！
然后纵身一跃，与人鱼爷爷，年轻族人一起沉入水中，向海底深处飞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