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上巳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鲁元的伤日渐好转，渐已能下地，容若额面上仍缠着纱布，伤势渐愈，然左眼依旧目不能视。

鲁元这几日问野老要来些细木条与白纸，在屋中敲敲打打，不知摆弄些什么。

容若忙了闲下来，会来瞧瞧他，见他神情专注，只专注于手中之物，问他时，他只说“你知道青云宫上巳节么？每年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那天，每个男使都会拿出自己做的灯笼，先挂到一片山林中。随后，那些女使会跑去那片挂灯笼的地方，找自己喜欢之人的灯笼，将自己的灯笼与心仪之人的灯笼并排挂在一处。”

青云宫中，亦热闹非凡，男女宫使，只要闲下的时刻，人人摆弄着手中的物件，或写诗，或作画。

灵均受青鸾之托，成天手中摆弄着已经有点样子的一盏纱灯，灵均托着腮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写什么画什么，我怎么知道？愁死我了！”他痛苦的抓抓脑袋。

“在做什么？”子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灵均慌忙站起身，将那盏纱灯藏在身后。

子悠一笑，已瞥见那纱灯的穗子：“你……这是……要去上巳节？拿来……。”

灵均见躲不过，将藏在身后的小纱灯慢慢拿到身前，垂着头递给子悠瞧。

子悠见那纱灯做的精巧，只是四面白纱皆空着，还未提诗作画，点点头道：“到是用了心思的……不过……。”

他瞥了眼灵均又道：“你去上巳节，是不是早了点？这宫里的女使，可不好糊弄！”

灵均一听，垂头笑了起来，子悠将纱灯还了他，只听灵均道：“大人要不要？我给大人也做一盏，做盏比这个好的！大人的灯，一定很多女使抢着拿！”

“傻瓜！她们不好惹！”子悠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忙自己的事去：“我不想招惹女人！”

子悠自来到含经堂内，堂内空空如野，过了一会儿，从嘉领着两个随从伴着一路笑声走了进来，那两个随从将手中之物依着从嘉的意思放在桌案上便退了出去。

从嘉对子悠笑道：“帮我挑两副花样子……你来瞧瞧……。”

子悠埋着头看着手中的文册，也不看他，只问：“你要干嘛？”

“做灯啊……。”从嘉道：“再过两日，便三月初三了！”

子悠抬起眼眸好奇的打量从嘉，从嘉站到他面前道：“我现在一个人，做灯很正常，万一哪个姑娘看中我的灯……欸，你要不要？我给你这个没人要的傻瓜也做一盏……。”

子悠嗤的一笑，引的从嘉也笑了，他搁下手中的文册，无奈的对他摇头道:“我真没时间弄这些……你自己弄吧。”

“你就是不招女人喜欢！”从嘉道：“和你相处久了，会很无趣你知不知道？！”

从嘉埋头拿出些托盘里翻出一张描花样子问子悠：“你看，这个花样子好不好？”

子悠无奈的摇头继续看手中的文册。

“待会儿呢，我挑些花样子来，自己留了做盏灯。再给容若送几副去……。”从嘉自言自语道：“让这丫头也弄一盏，开心开心……。”

“她的眼睛如何了……？”子悠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文册，问从嘉道。

“老样子……！”从嘉拿起一副美人图样子道：“这副不错，给她留着。……哎，你真的不要？不要我都拿去了！”

“不要！”子悠埋头道：“我不要这些……。”

“我要！”从嘉将挑出来的花样子都叠好，理起来：“你说，我的灯挂出去，万一哪个慧眼独具的女仙见了，与我情投意合，干柴烈火的……。”

“我以为，你这把火，早就烧熄了……。”子悠合了手中的文册，又换了一本拿来翻开瞧：“烧起来……也不怕烧死自己！还在等柴！”

“为什么要熄？有柴烧是大火，没柴烧是火苗，火星……。”从嘉将选中的花样子塞入自己怀中道：“反正我不像你，横竖都没人要。”

“我可听说，一个人待久了，连身上的气味都与别人不同，酸的很……我去了！”从嘉又说道。

“等等……。”子悠喊住他道：“明日有件重要的事，你得帮我个忙！”

“行！等我回来再说！”

子悠抬起眼眸，注视着他昂首挺胸头也不回的走出含经堂，只得无奈的摇头。

一眼又瞥见两个托盘中被他挑剩下的花样子仍摆在那处，见四下无人，赶紧垂下头抬手嗅嗅自己的袖口和衣领。

当夜子时，子悠忙完一日的事，自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子散乱的物件和布样，有些为难，他支着头想了想，摊开双手朝那些散乱的物件一拂，一盏小小的纱灯便出现在他面前，他瞧着纱灯的样子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那些部件又散开，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六边型模样纱灯。

“到底什么样才好看？”他拿起纱灯细瞧了瞧，又想了想：“再变！”

那纱灯应声又变成一个椭圆形灯笼样式，子悠自做了提手，提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会儿，见这次是六面薄纱，提在手中玲珑剔透。六面薄纱上独缺了诗作与画，他思量了许久，指尖轻拂过那薄纱，一句诗便现在白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