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17

在外婆家的日子是小四一生最美好的回忆。美丽的季节，美丽的地方，和善亲热的亲人，慈爱的微笑，宠溺的爱抚，是小四不曾有过的。

外婆天天跟女儿絮叨，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听，最初桂兰姐妹俩也打算报喜不报忧的，慢慢地，在娘的目光里就松懈了，说着说着，就说起自己心里的委屈。

桂兰心里最喜爱的小儿子，喜欢粘着她，每天都在门口送她上工去，又在门口等她回来，她做工回家那么累，他就亲她，紧紧贴着她。只有这个孩子，桂兰感觉到是自己的孩子，他走了后，她一直觉得心里是空的，难受。

这么多年，自己百般忍耐，婆婆为一丁点儿事，比如小孩打破了碗或者小孩子不理她要人家做事，回头就挑，一定要挑到吵嘴甚至打架才罢休，这两年才稍微好点。

家里的油，咸鱼，腊肉都得放她房间，来个人，她喜欢她就在家，不喜欢就锁门出去逛了。

外婆只是轻声说：“儿啊，那小儿子跟你没有缘分，你就做场好事让他早早超生去。你眼前几个不够操心的吗？老想他没有用处，伤自己心，也伤人心。”

“你婆婆，守寡早，有些怪脾气，是个可怜人，你好好待她，她那么大年纪了，还有多少日子呢，她说，你少听，别记心里。”

这和奶奶不一样，奶奶和姑姑说起姑姑的婆婆时，口气是生气的，狠狠地，说那个死老奶奶。

外婆大方大度，劝慰自己的女儿。女儿愧疚多年未尽心尽孝，除了礼物，还带了一点钱，外婆一分不要，说儿子给的够花了，现在日子很好了，再能看看女儿外孙就行了。

小四也很喜欢坐她们旁边，听她们唠叨，或者在两家之间跑来跑去。小姨夫总是在吃饭时候来找她，有时候还骑车，前面坐小妹，后面是小四，去小镇上转转，看看磨得放光的青石板路，大大玻璃罐里各色的小吃，小姨夫也总让她挑喜欢的。

一直以来，小四就喜欢小姨一家和外婆的那种生活状态。一直和自己家的作比较。小姨家的生活是舒适的，并不是经济上多宽裕，而是态度，他们不催攒着彼此赶别人的水平，不责备不埋怨。

自己的爸爸喜欢种庄稼，别的顺其自然，妈妈就赶着爸爸去创造新生活，赶着孩子早早挣钱。妈妈一直不愿跟有钱的旁亲来往，内心里还是贫穷的自卑。在儿女的婚事上，对亲家过于小心，有点不自信的样子，除了善良，还有经济原因，对自己儿女能力的不信任。

妈妈，一直埋头在农活家务活里，一直想挣钱过好生活，存钱置办家具，娶个能干的媳妇，添个外孙子。她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没有想他们有什么想法。小姨有提醒过她，不要考虑那么多，让孩子们自己去想怎么做。

生活，没有按她预想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桂兰晕车了，觉得头晕难受，肚子胀气，路那么漫长，好像是去的时候的几倍长。

下车前，肚子已经开始绞痛了，有东西一阵阵往上涌，好不容易忍住了，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