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周末男人
（2011年写在QQ空间的东西，现在拿出来重发）
那是深秋，寒意渐浓。
那一年丫头还在上幼儿园。周一到周五的早上，上学特别爱懒床，以致我们一而再再而三“残忍”地去叫醒梦中人。
但是到了周末，她往往不扰自醒，而且早得“忍无可忍”。
那是个星期六，本想多睡会儿，来个“草堂春睡足，窗外日日迟”，然而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摇啊摇，摇醒了，原来是丫头。
她的小嘴凑到我耳边压声低语：爸爸，我们好到城里去了。
我摸到枕边的手机瞄了一眼，时间不过五点多而已。妻全身裹着被子蒙脸盖头悄无声息，真个是“红窗睡重不闻莺”。
只因为前一天晚上，我随口在家里说了一句星期六星期天想去城里走走。小屁精竟然记得这么深刻，觉都不想睡了。
我小声问她到城里去干吗？丫头回答得很迅速很实在：买吃的。
这是我们给她的经验，因为我们每次上街总是买吃的给她。在她的印象里，上街已经跟超市里的可比克、上好佳划上等号了。
小孩子会吃是好事，在这个年龄段，我们没有过多的要求。
我故意说 不去不去，你自己有钱自己去买。丫头撒起娇来，钻进我被窝，在我怀里一边笑一边大声嚷嚷：不好不好，你自己说过的，今天要到城里去的。
妻被惊醒，从被窝里钻出脑袋，皱着眉头，满眼惺忪，一脸不屑地看着我们父女俩：再吵，踢你们下去。
父女俩吓得噤声，却捂嘴吃吃偷笑。
起床了，丫头非要穿上妻前一天刚为她买的新衣裳。有小伙伴来找她玩，她摇摇头表示不去，并且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们要到城里去买吃的。同时忘不了炫耀一下她的新衣裳：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你们有没有？
佩服，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穿衣打扮爱时髦，原来是与生俱来天性使然。
丫头回绝了小伙伴们的邀请，一直跟踪我，我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嘴上犹如和尚念经，只差一个木鱼：爸爸，好去了没有……爸爸，好到城里去了呀……
妻本不想去，她说上街除了花钱就没有其他好事。但是我提醒她，已经有多久没回过娘家了，还有约好今天帮老人家取养老金，忘记了？
于是她只好前往。
首站当然去看望岳母大人。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老人家就与我们约好，今天替她到银行里取出上一年的养老金。因为她不懂银行的那套操作程序，不识字、不会输密码、更不会签名。
妻和丫头留下来陪老人家唠嗑，我拿着存折独自来到邮储银行。
银行的柜台前排着一支长长的队伍，差不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娘老大爷，跟我一样来领养老金。
由于老人们存在与我岳母大人相同的障碍，取款过程相当费时，有几位老人跟里面的小姑娘沟通不畅几乎要吵起来。
等待很漫长，前面不见往上走，后面的尾巴却越拉越长，真是蜗牛见了也要嫌弃。
我想再这样持续，轮到我只怕不是“沧海桑田”，也是要等到“铁树开花”了。
于是我离开了队伍，走到柜台前，问老人们如果不介意密码给外人知道，我愿意帮忙加快进程。老人们喜笑颜开都说不介意，只想早点办完回家。
就像交通事故清理了路障，长长的队伍像香肠一样被一节节快速切掉。老人们朝我满脸堆笑，一脸的真诚，说的最多的话是“谢谢”和“多亏这个好心的叔叔”之类。我一脸笑意回应。
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帮助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感觉不出哪里吃亏？相反心情舒畅精神愉悦。
钱交给丈母娘已经到了午时，索性留下来吃午餐，老人家张罗了几个菜肴，荤素搭配咸淡适宜。母女俩聚在一起，有事说事无事聊天，千年说过的话，还是说不够。
岳母年纪大了，一人独居冷冷清清，子女常回家看看情理当然，我不想打断这种亲和的气氛。后来倒是丫头玩腻了玩具，一再去拉妻的衣角才结束母女对话。
告别之前，岳母大人硬塞给丫头100块钱：婆婆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你自己到超市里去买点吃的。
每次都这样，老人家非常慷慨，不容易拒绝，拒绝则伤她的心。所以，我们每次来看她时，只好多买一些礼品，方能心安。
这一日阳光灿烂，气温宜人，街上车辆密集穿梭，人群熙熙攘攘。我们来到了城里最繁华的商业区：沃尔玛、福泰隆、时代广场。
来到沃尔玛我寻思着想到书角逛逛，因为沃尔玛有一个图书专柜。我拉起丫头的手往那个方向走去。妻立刻明白了，抱怨道今天时间太紧张，不是围着书转的时候，跟我出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考虑到妻的情绪，我不敢在那里逗留太久。寻思以后若要到书店最好一个人，这翻翻那看看，没人打扰，也无聒噪之声，乐趣无穷也。
人到中年，有很多好书都没看过，对自己很不满意。这一生大富大贵是无望了，临死之前做个阿Q也好，到阎王殿跟那些大老板不去争论钱多钱少，争一争看书谁多谁少也算死而无憾了。
在超市内，我们仨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是日化用品区和食品区，对前者只“赏”不“购”，对后者可就大方多了，只要丫头想要的，全都买下，所买食品全部迎合了丫头的口味。瞧瞧吧，我的孩子，尽你所欲，你以后该拿什么来报答你的父母？
走出繁华的商业区，我们没有了明确的目标。
妻提议到大街上走走，顺便看看服装。我对此好生厌烦，但不敢在脸面上显示出我的“狰狞”。
女人们逛街，好像又是她们的一个独特天性，她们对逛街的痴迷令我不解，也许相比于男人们也有自己的嗜好，此乃兴趣有别各取所需，说大一点，体现了社会的资源整合吧。
这个解释恰好地安慰了我对女人逛街的“焦躁和惶恐”。
跟着女人走吧，领略一下她们脚下的风景，何况平时也不怎么走，今天练练脚力也好。
妻肩挂精致的皮包，我背起丫头，唯其马首是瞻。
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场，父女俩跟着女当家的进进出出，特别是大街两边的服装店，每一家都要进去看看瞅瞅，在墙壁上拿下来挂上去反复试镜，结果都是全“身”而进 全“身”而退，一件衣裳也没买来，但妻仍然兴致勃勃。
女人，看衣服比买衣服还要高兴，真不知道是为何也。怂恿撺掇也不买，真替我老陈家省钱哪！
午后易倦马困人乏，丫头伏在我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背了这么久，越来越感到步履的沉重。
我对妻朝说：睡着了，我们回家吧，你来抱抱她。
好的，回家吧。妻说，叫醒她，下来走走。现在睡得长，到了晚上又不肯睡了。
我止住了妻：丫头困了，让她再睡一下吧，不要叫醒她。
我继续背着熟睡的丫头，慢慢走回，去找我的车子……
哎，做个男人真辛苦，但是谁叫我是女婿、丈夫和父亲呢？
这样的辛苦又何尝不是荣幸呢？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