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感悟夕阳映着初升的红日乡土文字

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歌哭于斯的乡村吟唱——李彦国散文研究之一

2018-05-07  本文已影响1505人  李彦国

姜广平,全国知名语文教师。 作家、文学评论家、教育学者。 开发有“姜广平大语文课程”。

偶得姜老师发来《研究之一》,好像还会有之二什么的。怎么还有这等事呢?

我是练习作文的,希望通过自己的练笔,给小学生引引路。小学生没什么可写呀,他们不知道写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写什么,我只想摸索着和小学生一起学学怎样选材,怎样写出不至于让人笑话的作文。

但一写出来,总觉得会被人笑话,什么毛驴呀,种地呀,割柴割草呀。没想到姜老师却来研究这些东西。

看来,我得当回事去用功写了。


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歌哭于斯的乡村吟唱——李彦国散文研究之一

文/姜广平

2018-05-07

每一个作家都有一种野心,要在自己的作品里交给这个世界一点独特的东西。可以说,这样的野心太小,但这样的文学野心足够庞大。刚刚起步的威廉·福克纳哪里料到有一天会有来自瑞典的信函通知他这个乡巴佬去领奖呢?而他却回复人家诺奖委员会,自己就是个农民,没有钱买飞机票,也没有更多的钱住宿吃饭……

而像这样的中国作家,我们历数一下,大概有鲁迅、老舍、沈从文、萧红,当下的则有孙犁、莫言、刘绍棠、贾平凹、陈忠实、张炜、王安忆、曹文轩、毕飞宇、刘亮程等人,他们都在不约而同地接受着威廉·福克纳的启发:约克纳帕塔法县“那块邮票般大小的地方倒也值得一写,只怕一辈子也写不完”。于是现在,我们发现,李彦国,跟那个曾说出“我不慌不忙地叙述着人类久违的自然生存”的刘亮程一样,很有耐心地在书写着自己的村庄,书写着自己的土地情结,我于是看到了他的王金庄驴子,看到了他笔下的王金庄。

如果刘亮程以《一个人的村庄》而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一个真正的农民作家,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这样看李彦国了,只要他在他的王金庄,和他的驴子一起,深刻地坚守,执着地守望,那么,李彦国也将成为一个继刘亮程之后的一个优秀的乡村作家,一个将乡村的诗意与文化内涵呈现给世界的一个作家。

当刘亮程以《一个人的村庄》写他的黄沙梁村时,李彦国也一定会为我们捧出他的:一个人的王金庄。

在《土地情结(1)》里,李彦国告诉了我们这个王金庄的来历:

“我们的祖上王金”在这里生存下来。再往后洪洞逃难的李姓和其它各姓陆续迁来,搭舍建村繁衍生息,以王金姓名命村名为王金庄。

“王金庄村,四面环山,十分闭塞。西山叫黄龙顶,东山叫白虎山。西盘旱龙,不给吐水,东卧恶虎,虎视耽耽。”

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生存环境里,先民们野蛮生长,艰辛生存,直到上个世纪,李彦国这位出生于1960年的真正的60后生人,仍然不得不吟唱着“涉县王金庄,买糠到安阳,山高路崎人有劲,劳来劳去劳不上”。

而作品末尾的吟唱,则更令人动容。

我们为什么常常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且看作者是如何写下他的60后的生存的:

我,一60老翁,生于斯,长于斯,……一生给土地打交道,和所有乡人一样,留下了难以割舍的土地情结。令人矛盾的是,我却提出了一个背叛性的人生口号——“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朝思暮想着鲤鱼跳龙门,17岁毕业后留校担任代课教师,一天挣那么一块钱,却不知羞耻地自称是中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高中教师,欣欣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地认为是跳出了山门。当两个儿子毕业后,进城买房,娶妻生子,候鸟般一年春节回家见上一面,连土地毛儿也不再摸上一把,倒让我作难起来。种不了又丢不得。明知不种也饿不死,却不愿荒掉曾拯救过我生命的土地。有一次,连阴雨过后,田里杂草丛生,草比苗高,星期六锄了一天,只锄了一点点,干脆夜里戴上矿灯奋战了个通宵达旦,直至星期日连上三班。

这样的王金庄,终于有了候鸟般的下一代,然而,自己则必须在这里继续艰难生存,作者接着写道:

生命,在渐渐地衰竭。我,干不动了。面对就要摞荒的我的梯田。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

土地,祖祖辈辈遗留下的土地,别了!

作品在这里戛然而止,以一种呈现伤痛方式的文字,把读者的心魂一下子牵扯进作品的情境里。

《土地情结(5)Ⅱ石牙沟种谷》这一篇很多段落像极了刘亮程,但在我与李彦国先生(称老哥吧)电话沟通时,我则以发现,我们的这位老哥,还不知道世上有个刘亮程。可见,文学这种东西,还是有闲者玩的东西——我的意思,老哥们忙成那样,只有空写东西,而没有空闲领略他人的文学性与审美性。是不是得再寄以一声长叹呢?唉,我古老的民族,生生不息的土地,至于今,仍然有着刀耕火种的族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背负着自己与土地的命运。

作品的开头,就颇具刘亮程的散文风格,而在这里:

去年卖掉了毛驴,今年我就成了毛驴,靠不上驴了,就靠自己的一双手,一把锄头,锄吧!

以往有驴,半天我就种上了。没了驴,一锄一锄地锄,锄得胳膊疼痛,锄得口干舌燥,锄得浮想联翩。

我硬着头皮在打理这土地,然而,我是做不了了,我的土地将归向何方?

“我成了毛驴”、“土地将归向何方”,通篇满溢着一种焦虑和忧伤。而在焦虑与忧伤中,则又不失幽默,

文末的幽默则更有一种神来之笔的味儿:

一觉醒来,再摸手机,看到坤元兄弟发文,写了自己一天的生活,是和企业家们聚首湖边,游着小船消遥自乐。我不是后半生学蒋坤元吗?我也赶紧记下我一天的生活。

——天上人间。

一句“天上人间”是写蒋坤元的杏花春雨江南与作者所处的骏马秋风漠北的美学差异,我想,应该还有着一种生存意义上的差距与忧伤。

这篇散文,毕竟是写于作者刚刚结束了苏州之行之际,因而文章带有着这样的忧伤,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对李彦国的关注始于2018年4月末。我发现,李彦国是一个极为细腻的散文作者,他能够捕捉到生活、习语中极其细腻的传神之处,这是我阅读李彦国散文时得出的结论。

而我更欣喜于李彦国的土地情结,欣喜于他对于毛驴的意象解读。可以肯定地说,李彦国将会以他的王金庄和毛驴这两种文学元素,打造出他笔下的文学帝国。

回到文章开头所讲的话题上:

鲁迅的鲁镇、沈从文的边城、孙犁的冀中平原、刘绍棠的大运河、贾平凹的商州、陈忠实的白鹿原、莫言的高密东北乡、张炜的山东半岛、王安忆的上海滩、曹文轩的油麻地、毕飞宇的王家庄……这些美丽的地方,都在以文学的形象,像星星闪耀一样,镶嵌于中国文学的星空。

每一个作家都在刻意打造自己的文学帝国,其方式则是以写出像威廉·福克纳笔下那一块邮票大小的约克纳帕塔法县。

我必须承认,我小说的蒲塘里,反复出现,以文学的形态,反复呈现在读者的视野里,我也是有着这样的企图的。

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李彦国会将他的王金庄非常成功地嵌入到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中,成为一大人文亮点。

而李彦国与他们极为不同的是,他是与散文家刘亮程一样,不以小说的方式,也就是不以虚构的方式,而是以散文、以纪实的方式,以自身浸入的方式,以自己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歌哭于斯方式,在写着王金庄,写着他心爱的毛驴。这样一来,我就有了更进一步的理由认定:李彦国是一个非常值得期待的散文作家。

因为,那些作家,都远离了土地,即便是刘亮程,也已经是身居乌鲁木齐的写作者了。他已经离开了黄沙梁村。

而李彦国,一直在王金庄。他在作品中曾说,他“生于斯,长于斯,……一生与土地打交道”。这就是李彦国最为独特的地方。

所以,我们进一步认定,李彦国,也将是在简书上成长得最好的优秀散文家之一。

感恩简书,让中国一个土生土长的散文家在这里破土而出,带着乡野丰沛的野性气质,生气勃勃地形成一道独特的文学风景。功莫大焉。

关于李彦国散文中的毛驴意象,也是极具情味的内涵。我们另篇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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