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鬼剑愁之决战紫金之巅
鬼剑愁肩膀上扛着自己的剑,慢慢悠悠的走在南京城的大街上,这条宽广笔直的大街连接着南城门和北城门,南京城里各种知名商铺,百年老店云集在这条街上,形成了一条南京独具特色的大街。
鬼剑愁由南门进城,要去到北城门附近的百年老店紫金楼去吃南京有名的盐水鸭,喝紫金楼老板独家秘制的花雕酒。想起肥而不腻的鸭子和糯糯的花雕,鬼剑愁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他现在饥肠辘辘,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但他依然走得很悠然,迈着方步,双眼不时的飘向街上的美妇,满面的春风,虽然身上的衣着满是泥污,却也阻挡不了他愉快的心情。
一顿美食能给现在的鬼剑愁带来的快乐,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比拟的,既然是美好的事情,那就值得期待,而急躁的心情会破坏这份美好的期待,所以鬼剑愁不紧不慢的走着。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份期待的美好,从鬼剑愁进入南城门口到现在的百丈距离内,已经有好几拨人奔跑着越过自己,向北城门方向奔去。
其中有三尺孩童,也有古稀老人,都急匆匆的朝一个方向涌,每一拨人都各自低声碎语的讨论着什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惊喜与向往。
这不寻常的现象勾起了鬼剑愁的好奇心,心里猜测着莫非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要抛绣球招婿?待我吃完酒食再去捞个新郎官当当,也是美哉美哉啊。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不敢确定,拦住了一个独自匆匆朝北疾行的壮丁。
“大哥匆匆前往所为何事啊?”鬼剑愁打足官腔,怕别人听不懂他一口的方言。
“决战,决战,月圆之夜,紫金之巅。”壮丁匆匆说完便撇开鬼剑愁继续慌张前行。
“决战,月圆之夜,紫金之巅”?鬼剑愁暗自反复琢磨着这几个词,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的线索。
“今夜便是月圆之夜,难道今夜有人在紫金山之巅决战?可紫金山在城西,为何人们却要绕道北门”。鬼剑愁心里想着,不知不觉的也加快了脚步,身为江湖人,决战岂有不看之理。
鬼剑愁一半心思想着决战,一半心思却想着美酒肥鸭,他甚至幻想,如果决战在紫金楼之巅岂不美哉,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快意恩仇。鬼剑愁思绪飞驰,不自觉的做出一个手举酒杯,一饮而尽的动作。
离紫金楼越近,人流便越多,从一开始的偶尔一拨人,变成现在的人潮,大家像是约定好的,现在不止南面,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而目的地似乎不是紫金山,而是紫金楼。
果然如鬼剑愁所猜测的,决战的地点就在紫金楼之巅,他没料到的是,此刻的紫金楼已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别说坐在楼上边吃边看,就连站脚的地方都难找。
紫金楼分前后两楼,前楼共有两层,是酒楼。楼下堂食,楼上雅间,此刻雅间里早已坐满了南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他们早在三天前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把房间订了下来,而且是价高者得。
一楼更是挤满了人,有座位的坐着,没有座位的便站着,吃饭的桌子已经被众人挪到了后院。只因决战之地便在这紫金楼的后楼,别说是紫金楼一楼,就连对面的太白遗风也是托决战之福,早已人满为患,那些花不起重金的老百姓和来的晚的看客,只好挤在大街上,原本极宽的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紫金楼的后楼本是一座戏楼,供宾客听戏消遣,为了照顾前楼的雅间,此座戏楼高过了前楼数丈,戏台几与前楼二楼相平,这戏楼的楼顶,便是今夜的决战之地。这地点选得极好,无论是楼上楼下,院里院外,前街后街,都能一览无遗的看到这紫金之巅。
鬼剑愁勉强的挤到一位双臂环抱着一把单刀的壮士面前,客气的向他询问起今日决战之事。
“敢问侠士,今日在这紫金楼顶决战的,不知是哪两位当世豪侠?”鬼剑愁向单刀壮士一抱拳,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
“看你身带佩剑,也算是江湖人士,为何却连如此盛大的江湖盛事都不曾听说。”壮士上下打量着鬼剑愁,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还望侠士指教。”鬼剑愁仍是满脸微笑,对着壮士深深一躬,臀部却将身后的看客挤出多远。看客不满的瞪了鬼剑愁一眼,看到了鬼剑愁手中的长剑,不便发作,朝别的地方挤去。
“今夜乃是鬼剑愁大侠与灵谷寺天心禅师决战之夜,两大高手对决,岂有不知不看之理。”壮士抬眼朝紫金楼顶望去,满脸得意之色,双眼不再看鬼剑愁。
“我与天心秃驴的决战?”鬼剑愁一脸哭笑不得,嘴里喃喃自语。
壮士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鬼剑愁,似乎听到了鬼剑愁暗自的絮叨。鬼剑愁赶忙冲单刀壮士一笑,转身挤入人群。
鬼剑愁挤出人群,靠在墙边低头发呆。“看那壮士的表情似乎不认识我段飞,不似是与段某玩笑,看来决战并非绝非空穴来风。可身为参战者,段某居然靠打听方才得知,天心秃驴为何不事先知会与我,难道竟能料事如神,知我今夜必会到这紫金楼吃鸭子?”
天心禅师是灵谷寺的高僧,刚过不惑之年,却已精通佛法,熟读经文千卷,又独具慧根,对各种禅理机锋,一点必透。常常开坛讲法,教化众人。近些年在南京众僧中脱颖而出,风头一时无两。
天心禅师不但佛法高深,武功也是内外兼修,高深莫测。不但内功已臻化境,外门功夫也已经大成,将一柄禅杖使得出神入化,颇具威力。
禅杖本是笨重刚猛之器,天心禅师自创出一套颇具禅味的降魔杖法,杖法大气凝重,不求一味快攻,招数直接简单,且出招缓慢,专攻敌人必救之处。
禅杖自身修长,比之刀剑往往后发先至。加上天心禅师内力深厚,对禅杖的力道收发自如,虽招数精益,旨在威慑敌人,常常点到为止,并不伤人。
鬼剑愁与天心有数面之缘,虽不是至交,也算是相识。鬼剑愁每每与天心相见,必以秃驴称呼天心,天心禅师乃有道高僧,早已参透名利。每次听到鬼剑愁如此呼喊,总是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口诵佛号,不与鬼剑愁做口舌之争。
鬼剑愁实在想不通天心禅师这次的举动,到底是何意思。鬼剑愁思不破,便不再费尽心思去猜测,远离人群,坐在一个面摊前,要了一碗面条,边吃边等着月亮升空。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人也是越聚越多。楼上的人一边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一边谈论着这次盛会,楼下的人也是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轻声讨论,不时还有人回过头来,参与到别的人群里的话题,一时间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叽叽喳喳的乱成一片。
“快看,月亮上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一起朝东面的天空望去,果然一轮洁白的圆月,已经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深蓝色的天空中。众人看完月亮,又赶忙朝紫金之巅望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过程。
只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半个人影出现在楼顶。有些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大声吵嚷着决战定是谣言,大家怕是被骗了。便在此时又有人喊到“灵谷寺的大师们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见在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几十个僧人聚在一起。光头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片森白,虽不特别的醒目耀眼,却也是人群中最亮的一片。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慢的出现在了紫金楼的楼顶,看行动的速度,像是顺着楼梯一步步的登到楼顶。此人一身宽松的长袍,头上扎一个凌乱的发髻,左手将长剑搭在肩膀上,右手叉腰,站在了楼顶的左端。
鬼剑愁瞧在眼里,如不看面目,此人与自己确实十分的相像,这让他更加搞不懂天心秃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思索间,一个身影攀着房檐飞快的窜上了楼顶,站在了楼顶的右端。此人一身僧衣,脚下打绑腿,光头单手提一柄九环锡杖。立定身躯后单手竖掌于胸前,口诵佛号。
这更让鬼剑愁摸不着脑袋,来人虽是和尚打扮,又手持禅杖,但绝不是天心秃驴,虽然天色已晚,虽有月光却朦朦胧胧。此人身形与天心极像,但鬼剑愁确定,他绝不是天心。
人群开始欢呼,有些武林人士甚至拔出兵器,高高的举在空中,嘴里兴奋的喊叫着。看来这人群中,识得鬼剑愁和天心禅师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二人或见过二人其一者,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也绝不会怀疑二人身份的真伪。
鬼剑愁越发觉得此事绝对不那么简单,他朝楼顶上的两位西贝货看了一眼,慢慢的退出人群,快步的朝西门走去。他放佛在纷乱的思绪中,找到一丝线索,但又不敢肯定,他现在就要去验证他的想法。
此刻的灵谷寺安静的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下,除了几个当值的僧人,其他人全都到城里去看天心禅师的决战,整个寺院里只留下蛙叫虫鸣和清风吹过柳叶的哗哗声。大雄宝殿上灯火辉煌,十二支巨大的牛油烛上跳跃着尺把高的火苗,三尊金光灿灿的佛像宝相庄严,冷眼看着世间的一切。
在寺院西北角的一间禅房里,住持本明禅师正在油灯下专心的誊抄着经文。他写完一个段落,手持毛笔悬在纸上,仔细的将抄写的经文看了遍,才满意的将笔放在笔架山。
“天心师侄既然到了,何不到房中一叙”本明手里翻着经书,并不向门外望去。
“师叔好功力,居然能凭细微的声响便猜出是师侄,实在令人佩服。”天心禅师推门进入禅房。
“师侄此时找我,不知有何时要事相商。对了,今夜师侄不是要在紫金楼之巅与鬼剑愁施主一决高下吗?莫非胜负已分。”本明仍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经书。
“决战之事容师侄稍后在禀,现下想与主持师叔商量一下受朝廷封赏一事,在师侄看来,此次乃是……”
“封赏一事我意已决,天心师侄不必再提,出家人色即是空,岂能为名利所累。”
“可是对抗朝廷,师叔不怕为寺里众僧招来杀身之祸吗?”天心脸上杀机一闪即逝。
“若朝廷执意如此,贫僧也只好带寺中众弟子以身殉寺,以扬我佛法广大无边。”本明脸色从容,语气却坚定无比。
“你扬言要与鬼剑愁施主决斗,又选在城中紫金楼,便是要调开寺中僧人,以便说服我答应朝廷封赏。”本明伸手拿起毛笔,重新开始一段经文的抄写。
“师叔既然猜到,师侄也不用再隐瞒,今日比武之事,本身就是我所设的圈套。”天心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夜空中的月亮。
“你身在我处,那紫金楼之巅,该如何应付?”本明嘴上不停,手里也不停。
“我找了一个与我相像之人代替师侄前去赴会。”天心一脸的得意。
“怕鬼剑愁施主会当场揭穿吧?哦,既然天心能是假的,鬼剑愁何尝不能。”本明略一停下手中的笔,似是有所思,很快便又开始书写。
“师叔果然聪明,假鬼剑愁会被当场戳穿,而真正的鬼剑愁,潜入灵谷寺,杀死住持本明禅师后,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而我,自然顺利的掌管灵谷寺,成为住持,接受朝廷封赏,而您,我也会将您的舍利放进浮屠塔,受世人敬仰,大家皆大欢喜,只是苦了那个天天秃驴挂在嘴边的讨厌的家伙。”天心说着,从僧袍下掏出一把利剑,架在了本明的脖子上。
“想不到你熟读经书,通晓佛理,却仍不能参透红尘,以致堕入魔道。”本明似乎没有觉察到利剑加身,仍旧不紧不慢的抄写着经书。
“佛法?我读了经书千卷,都是在修来生,那来生飘渺,有谁能够确定,我为何穷一生之力,尽数为了那虚无的来生,我偏要修今生,为自己修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天心讲到佛法,似乎有些竭斯底里。
“唉,可惜可惜,想不到你居然纠结在来生今世,既无来世,又何来今生?我们修习佛法,先渡己,再渡人,又何必在乎何时何地何世。看来你仍是执着。”本明伸出左手二指,慢慢将利剑从肩上推落。
天心任凭利剑垂下,心里若有所思,似乎想要参透什么,突然双目一瞪,口中大喝:“此时你还想迷惑我。”挺剑便向本明刺去。
就在天心的剑尖刚要触及本明的咽喉之时,一柄长剑从本明身后的窗中递出,剑尖正好撞上天心的剑尖,两剑相撞,天心的剑被弹开,一剑刺在了虚空之中。接着便是一阵哈哈熟悉的哈哈大笑。
“天心秃驴,你何时学段某,开始使剑了?”,鬼剑愁悠闲的推门进入禅房。
“本明禅师果然定力高深,利剑刺喉却仍能静坐如山,小子佩服。”鬼剑愁向本明深深一躬。
“施主何必行此大礼,若非老衲早已察觉施主立于窗外,岂敢如此托大。”本明站起身来扶起鬼剑愁。
“大师不怕小子功力不够,错过时机?”鬼剑愁一脸坏笑的看着天心。
“施主的剑法老衲还是信得过的。”本明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地上,气的浑身发抖的天心。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师侄可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明双手合什,慈祥的看着天心。
“岸虽在眼前,弟子却无法回头。”说完挺剑刺向鬼剑愁,以求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天心禅师还是不了解鬼剑愁,他持剑的手臂尚未伸直,鬼剑愁的铁剑已经刺在天心握剑的手腕上。天心只感觉手腕一痛,铁剑便掉落在地上,而此刻鬼剑愁的剑尖,正指向了他的咽喉。天心望着地上的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圆月偏西,此时的紫金楼下,群情激愤,将两位冒充者团团围在楼上,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却谁也不敢率先下楼去。
远离人群的大街之上,鬼剑愁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举着肥鸭,看着楼顶上手足无措的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