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6
草稿
(征文草稿)生命的起始,很像高山上的雪花,轻飘飘的,被高山宠爱,高高举着,阳光像时光,日复一日,消无声息地使雪花慢慢融化,没等雪花反应过来,就已踏上奔流的河流了,起初哗啦啦的,感到兴奋,而后,或潺潺又沉静,或咆哮又悲壮,一路披星戴月,栉风沐雨,奔波,跋涉,终归入海。
我喜欢生活用“跋涉”和“奔波”来描述,真的,每每想到这两个词语对生活的诠释,我觉得很贴切。生活嘛?不就如此一个过程吗?所以我也喜欢有人说,悲伤是生命的底色,而快乐则是一种短暂而美好的插曲,我赞同。
这样说的人,是有阅历的人,是内心有悲伤的人。内心有悲伤的人是广泛的群体。假如你不这样认为,那么恭喜您,您是幸运的,是幸福的,天下也是有幸运儿的,而我却不是,我认识的好多人也不是。
一次,孩子住院,当我又一次推开病房房门时,心中的悲痛又打开了更大一个口。我也又看到一份别人的苦。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悲痛的口越来越大,看到的苦也越来越多,才明白,世间原来有那么多的苦,以前竟然浑然不知,怪不得我啊,因为我的生活起初没有触及到。
打开的病房里,一个孩子,坐在床上,他皮肤很白,头光秃秃的,也很白,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应有温暖的感觉,而我却感到一股凉意袭来,当他抬头看我进来时,我心里还是害怕了一下。他的妈妈很瘦弱,坐在床的一侧,看到我看她的儿子,他没有说话,跟我勉强笑了笑。
看到他儿子胳膊上的picc输液管,还有他发亮的头皮,我大体也知道了他儿子的病。
当病房里安静的没有声音时,我们两位妈妈不自觉地就聊了起来。他的儿子是腰部长了恶性肿瘤,前年做的手术,紧接着化疗10个月,一年间复查没有异常,一年后,复查,血项又高了,这是第二次化疗,10个月,每个月化疗25天,回家休息调整几天,下一个月继续。她说这已经是第6个月了。
我看着她,她说得慢声细语,没有情绪的波动,我知道,这份苦在她身上俨然已成习惯了,习惯着的苦,或不得不受的苦。在这个过程里,我觉得她比我忍耐的多,苦的多。她在医院待的时间长了,比我熟悉周围的一切,我说,你真坚强,她用手指了指对面一排病房,说,看到了吗?床铺上挂着防菌帘子的,大部分是白血病的孩子,都是不容易的父母和孩子。我转头看了看,震惊了,这么多的孩子受苦,这么多的家庭在蒙难?
此时,生活像海,我一直浮在水面,经浪栽了跟头,沉入水底,才恍然发现,底下也有另一个生活。只是浮在水面,看不到罢了。
她说,她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在老家跟爷爷奶奶上学,儿子是第三个孩子,爸爸在医院附近找了份工作。
正说着,她的女儿打来视频,听着很开心,兴奋,跟她说,这周末班级组织去孔府孟庙学习参观,坐大巴车去,每人缴费260元,自愿参加。她说她想去,妈妈说,不去不行吗?自愿参加。女儿撒娇似的,呢喃着,我想去,我想去。妈妈又说,那你跟你爸要钱吧,女儿说,好,你同意,不生气就行。
我说你女儿真好,她说,这是二女儿,性格好,懂事,学习也好,不用大人操心,老大就不行了,从不主动打电话,打电话也说不了几句。
正说着,她忍不住,主动给大女儿打了电话,没怎么说几句就挂了,她拿着手机,呆呆地坐在那里愣了一会,我知道,她挂念女儿们,尤其大女儿。
她把儿子伺候的无微不至,她是一位细心勤劳的女人,儿子吐了,随手能拿到盆接,倒掉,刷干净,用酒精再消毒;尿了有尿瓶,刷干净,酒精再消毒。他喝水的杯子,用的碗筷,频繁用瓷盆去接热水,烫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要在床的周围喷酒精消毒,到饭点,紧着儿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母亲大抵如此,恨不得替儿子去承受病痛。
她的儿子12岁,一直在那玩游戏,玩得很开心,对我们的聊天一无所知,沉浸在游戏欢乐的世界里,大夫给抽血,扎小针,吃药,他都像个大人那样,不哭不喊不闹,我夸她的孩子懂事,她说,他都习惯了。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我,对我说,这个病不好治,生存期五年左右,我没有说话,看着她,她说,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就成这样了。她说,她们那个家族,就这么一个男孩。
她说,她和爸爸坚持陪着看病,多陪一天是一天,只要能治接着治,不去想结果了。
她说,她们在村里找村长报了低保,有补助,孩子爸爸也能挣钱,生活能过得去,过一天是一天,一天天过吧。她说这话,我理解妈妈那种无望和悲痛。
晚上临睡,她拉上床帘,我听见她给孩子讲故事,又学了会英语,就关灯睡了。
不知道他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日子依然慢悠悠过,
广州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