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尪尬

                初恋的尴尬

                    文/茉莉

      活在世上，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无灾无难一帆风顺。我也知道这个理，可是，我就是磨不开呀。我才2l岁，刚参加工作，还在学徒。母亲去世对我打击太大了，虽然过去100多天了。我仍然陷在深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每天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去上班。昏昏沉沉，度日如年。

      到了吃饭时间，同事们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吃着从家里带来的有着妈妈香味的饭。我却拿着饭盒躲着大伙，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悄悄地一边吃一边流泪。全然不知饭的滋味。那份无言的心酸难过，没娘的孩子无人挂念的感觉，涌上心间。孤独一下子把我包围，痛苦的不能自拔。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平平淡淡的家，一位疼我爱我的妈妈啊。

        那段时间，我很少与人交谈，我把感情封闭起来，默默地独自承受。这一切，被师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害怕我精神崩溃,她常开导我想开点，你再悲伤，老人也不能复活，你要找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让精神有所寄托。亲如大姐般的师傅不顾我一再拒绝，巧妙安排在她家的饺子宴上相了一次对象。

      听师傅讲，小伙子是高干家庭，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可是我心里像坠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失去母亲的创伤，贫困家庭的自卑，加上少女的羞涩，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偏向一隅，双手来回绞弄辫子。

      小伙子长什么样我根本没有看见。事后师傅问我印象如何，我说只看见他的脚挺大，师傅笑得前仰后合，只好又重新导演一次。恋爱关系确定了。

      有一次，他约我晚上到他家。从我家的到他家，要走两段路，倒一次公共汽车，花一角五分钱。临走爸爸只给了来回车票钱，一分不多。返回时我在解放桥站上车，坐5路到大观园，再花5分钱倒4路车。从大观园站下车后，我翻遍了全身的口袋，怎么也找不到那五分钱钢蹦儿了，身上的汗忽地一下子冒了出来，急得我团团转。我想一定是挤车挤掉了。天这么晚，大概十点左右吧（我也没有手表），路上行人已经稀少，老爸还在家等我，如果走回家，真的有点害怕。最后一班车开过时，我真想一头挤进去，但少女的自尊和矜持扯住了我的双腿。于是我一边走，一边伤心的流泪，我埋怨爸爸平时抠得紧，出门也不多给几毛钱，我也恨男朋友，既然我们谈对象了，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句带没带零钱，我即使是扭捏不好意思，硬塞给我几角钱，也不至于如此尴尬狼狈。思前想后，又开始埋怨自己，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毛躁，如果不掉钱，就不会再黑夜里提心吊胆地走四十分钟的路。

    那次的夜路经历，至今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周围的人都夸我俩是郎才女貌。唯有我爸爸经常提醒我，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姑娘家要学精点儿。爸爸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一边提醒我，一边悄悄地观察，考验未来的女婿。

      后来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让他老人家才彻底放心了。

    说起来，也是很尴尬的。

    那是一个突发事件。他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下班后直接就跑到我家来了。当时，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小饭桌上摆的是一碗咸菜、一盘白菜和一筐窝头。一家人十分慌乱。老爸急忙给我使眼色，并悄悄塞给我两角钱让我去买几个烧饼，我飞燕似的窜出去又飞燕似的窜回来。此时，爸爸才客气地让他吃饭，当我把特意买的烧饼放在他面前时，他却把烧饼硬塞给了父亲，随手从筐里抓起一个窝头，吃得津津有味。我爸笑了，难堪的场面一扫而光。当时，最得意的是我：爸爸，女儿的眼光不错吧。进得一家门，吃得一家饭，这样爸爸就不再为我担心了。我的初恋是尴尬的，也是成功的。

      我用窝头招待的人就是现在我所依托终身的丈夫。初恋的尴尬，早已离我远去，我再也不会为五分钱而伤心。当然，玉米面窝头还吃，但那是在吃烦了精粉馒头之后了。 

                       

                      写于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