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寄给天堂的面包

一一忆外婆

一块寄给天堂的面包

开会午休之余，例行寻找一处面包店，推开门，慢慢地搜寻，希望能有一次久违的邂逅！

盒子上的面包，浅浅的黄正正方方，雪白的牛奶瓶，一条条可拉开的面包丝。一排静静地在窗边的原木台等待着有缘的人，中午的冬阳刚刚照在上面，给晕染了一圈金黄的光影……

一块寄给天堂的面包

时光又让我回到三十多年前，上海火车站的面包店里，一块面包方方正正的，写着牛奶椰丝面包，要1.7元钱！17岁的我看着这面包，心想如果给没牙的外婆买一块尝尝，外婆就是寨子里第一个吃面包的老人，外婆肯定会说比油粑粑要软和。外婆是一位爱尝新的人，在我在家的时候，总会和我一起幻想，给我说起她听来的外面世界，畅想一下我们去山外城里上学后，会给她带什么好吃的，有什么新奇的事！我记得考上岁去江苏读书时，外婆的眼晴亮亮的，我大声地对她说：“我要给你带面包回来！是外国人吃的！很高级的。”其实我也没见过面包，只有《童年》这本书中看到过这个词，当时认为，只要是外国人吃的，一定是最高级的……

我摸摸口袋，买完车票，还剩0.8元，不够一块面包，羞涩地请求道：可分一半卖吗？

“去！去！不买，不买！阿拉要做生意啦！乡巴佬。”

当时心被这一块面包牵引着，一步一回头踏上归乡的列车，一路上发誓，暑假回去，一定要把面包钱节约出来，给外婆带一块尝尝。

当我回到家里，好怕外婆问起面包的事，匆匆喊声外婆，便大声说：我饿了！外婆笑笑地摸摸我的头，端出炒好的腊肉，河中小虾，还有一块块炸的糖糤……我低着吃的时候，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外婆吃上吐丝面包……

过年，上学，终于在我数手指中，等到了暑假放学。到了上海站，我拿出攒好的钱，买了一块长长厚厚的牛奶拉丝面包，小心翼翼地用报纸包好，放在包里，抱在怀里，生怕压坏，面包不周正，不能拉丝啦！

那面包的香味像一个小勾子，勾着我的小鼻子，好想剥开一丝丝吃一点。

好想小心翼翼的撕开香气四溢的面包，吃了那么一小块，但想想外婆用粗糙的手，颤抖着慢慢撕开面包，一层层如丝帛，含进嘴里，用口水慢慢湿润的面包，开始在嘴里肆无忌惮的溢出它的芳香，甜糯棉软…再撕一层，再加一次味觉的享受，满脸的皱纹中阳光在里面栖息……

我的手碰了一下，轻轻压了一下，软软的，放在鼻里下深深吸一口，那若隐若现的奶香在发梢间轻轻地拨动着心弦儿……

我抱着这面包一起路上行走了五天四夜，终于让它看见了我的老屋前的梨树，一树的梨儿青青，伸向石径路的那枝依旧压得低低的，我一踮脚就可摘上一颗！院子里的南瓜架上叶子如蒲，碧绿碧绿，几朵金黄的南瓜花灿烂地笑着！几个大南瓜正挺着大肚皮挂在空中，瓜的四周用稻草细心做了个吊篮，这想法肯定是外婆的主意吧！外婆知道我喜欢吃南瓜籽，所以院子的瓜架上每年都吊满着瓜……

我怀着窃喜地心，偷偷溜走院里，想给外婆一个惊喜，可是灶台上没见，走到蚕房也没有，水井旁的韭菜地里也没有，屋后桔子园，半坡的水麻地，都没有……外婆去哪里了？难道去二姨家了？

这时娘和爹回来了，我问起外婆，娘红着眼晴说：“外婆走了，你上学后二个月就离开了，叫我不要告诉你和二哥，路远，怕你们路上不安全。

外婆还没有吃我的面包呢！我要给她喂去！我抱着面包来到外婆的跟前，这次不是面对面，你撕一块，我扯一坨都偷偷地乐！她在里面，我在外面，我一个人慢慢地撕，一点点撕，面包咸咸地……我一个人慢慢地说，她静静地听，直到月亮上了树梢……

【小匆匆写于高铁19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