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左传》之四百零六昭公二十三年 中
【传】
韩宣子使邾人聚其众,将以叔孙与之。叔孙闻之,去众与兵而朝。士弥牟谓韩宣子曰:“子弗良图,而以叔孙与其仇,叔孙必死之。鲁亡叔孙,必亡邾。邾君亡国,将焉归?子虽悔之,何及?所谓盟主,讨违命也。若皆相执,焉用盟主?”乃弗与。使各居一馆。士伯听其辞而诉诸宣子,乃皆执之。
士伯御叔孙,从者四人,过邾馆以如吏。先归邾子。士伯曰:“以刍荛之难,从者之病,将馆子于都。”叔孙旦而立,期焉。乃馆诸箕。舍子服昭伯于他邑。范献子求货于叔孙,使请冠焉。取其冠法,而与之两冠,曰:“尽矣。”为叔孙故,申豐以货如晋。叔孙曰:“见我,吾告女所行货。”见而不出。吏人之与叔孙居于箕者,请其吠狗,弗与。及将归,杀而与之食之。叔孙所馆者,虽一日必葺其墙屋,去之如始至。
译文
韩宣子让邾人聚集他们的人,准备把叔孙婼交给他们,叔孙婼听说这件事,撤去随从和武器前去朝见晋君,士弥牟对韩宣子说:“您的主意不好,而把叔孙婼交给他们的仇人,叔孙婼必然为此而死,鲁国丧失了叔孙婼,必然灭亡邾国,邾君亡国,将要回到哪里去?到时您虽然后悔,哪里还来得及呢?所谓盟主,任务是讨伐违背命令的国家,如果互相抓人,哪里还用得着盟主?”于是韩宣子就没有把叔孙婼交给邾国人,让他和子服回各自住在一个宾馆里。士弥牟听了他们的辩解,告诉韩宣子,就把他们都扣押了。
士弥牟为叔孙婼驾车,跟从的有四个人,经过邾人的宾馆而到官吏那里去,先让邾子回国,士弥牟说:“由于柴草供应困难,随从人员辛苦,准备让您住在别的城邑里。”叔孙婼一早晨就站着,等候命令。晋国人就让他住在箕地。让子服回住在另外的城邑里。范献子向叔孙婼求取财货,派人去请求送给他帽子,叔孙婼拿来他帽子的样子,照样送给他两顶,说:“都在这里了。”为了叔孙婼的缘故,申丰带着财货去到晋国,叔孙婼说:“来见我,我告诉你把财货送到哪里去。”申丰进见叔孙婼,就没有出来,和叔孙婼一起住在箕地的看守人请求得到他的吠狗,叔孙婼不给,等到将要回去的时候,杀了这条狗和官吏一起吃了。叔孙婼所住过的地方,尽管只住一天,也一定修缮墙屋,离开的时候好像刚来的时候一样。
鲁国三桓中,叔孙氏大都负责外交事宜,这一段叔孙婼的事迹,充分展示了外交家的气节。盟主晋国完全偏袒邾国,对鲁国十分不利,做为使团领导的叔孙婼处境更是艰难。上文我们读到叔孙婼拒绝了和邾人上谈判桌,这显然惹怒了晋国,韩宣子打算直接把叔孙婼交给邾国的使团。前文我们看到在邾鲁战争中,鲁国俘虏了邾国三个领军的大夫,也许晋人打算让邾国人用叔孙换回邾人的俘虏吧?叔孙婼得到消息后告别使团的同事和护卫,单身朝晋,这是表明光棍拼命的态度了。
晋人顾虑万一叔孙婼真的死在晋国,鲁国也许不能把晋国怎么样?但是鲁国必然会报复邾国的,邾国一旦被灭,流亡政府就会成为晋国的负担。晋人就改变了主张继续扣押,还把叔孙婼和副使等人分开关押,也许是为了让叔孙感受孤立无援的煎熬吧!
叔孙心中有自己的坚持,就算条件再艰苦,面对晋人的索贿,无论是上卿还是小吏,叔孙都拒绝了,就算国内派人来活动,也许只要叔孙自己假装不知,就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可是叔孙选择了阻止国内来人的行动。